赵武跪下道：“微臣是转述淑妃和太傅之言，若有一字不实，甘受皇上处罚。”</p>

皇上闭上眼睛，叹息一般地道：“他自己也说了不愿意。原来这一切，都是朕强求了。”</p>

赵武不敢抬头看皇上。</p>

正如始皇帝期盼自己建立的王朝能够千秋万代一般，所有的帝王都不能免俗，不然他们处心积虑、舍弃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可如今皇上只能拱手相让。</p>

“朕枉为父亲，未能亲自教育杨遇一日，这是朕的过世。”皇上沉默了一会儿道，“杨遇不能离京，先在兵部任职，朕亲自教导，若实在不成器，朕也不放心把天下百姓交给他。”</p>

赵武对杨遇是十分欣赏的，杨遇是有天分的，纵然小时候被杨太傅娇惯了，命运也把他推向了一条更加艰难的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杨遇如今已经是能征战杀伐、镇守边关的大将，这样的人能成为储君吗？</p>

暂时还不能。</p>

但有皇上的教导，杨遇要上路并不难。</p>

然而杨遇无心，卫晞却未必甘愿。</p>

事情本能两全其美，何必这样两败俱伤呢？</p>

赵武笑了笑道：“皇上圣明。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微臣也是人父，知道小儿子不成器，所以终日带在身边教养，想让他变机敏些。这到底是奢望了，不过好在如今他也长了些经验教训，知道三思而后行，我也就满足了。杨遇能得皇上的教训，想来定然进步神速。”</p>

要是他真这样，大可说只说第一句就行，何必还要说接下来的话？</p>

皇上静静地听着，猜到他后面还有话说。</p>

赵武抿了抿嘴巴，笨拙地说：“微臣多言了，臣的家事哪里值得与皇上相谈呢？”</p>

皇上虽然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但赵武平常鲜少如此，因此皇上也只是笑了笑，让他说说看。</p>

“你说说吧，朕也听听，也许并没有什么两样。”</p>

赵武这才说：“谢皇上。我一向严厉，对幼子也是如此，为此夫人没少提醒我，说做父亲的时常本末倒置，只顾教导建功立业，却不管孩子想要什么。我想，男子不都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吗？若是混吃等死的，也随他去？”</p>

皇上问：“你夫人如何说？”</p>

赵武笑道：“那自然是不能。她说多子之家，不必挤破头走一条道，各有所得却又同气连枝是最好，还说嫡庶之分误人，多少嫡长子仗着身份不学无术，多少庶子空有才干却无处施展。我们家也是她如此说了，焘儿才从文，煦儿才从武的。”</p>

赵武如此一说，皇上也想起来了。当时关于赵焘何处就职一事，他还同赵武商量过。</p>

皇上缓缓道：“但若是赵焘也能从武，你们父子三人岂不是令周遭闻风丧胆的虎将？”</p>

赵焘笑了笑，道：“这确也能成为一番美谈，可焘儿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剑，他身上如今的三脚猫功夫也是我强压着他学的。他跟着我们上战场，不说成就功名，反而可能丢了小命。夫人当时哭着对我道，若是焘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都别想安生，让我为她想想，好歹给她把焘儿留下。”</p>

皇上心里暗暗笑了笑，就算是他夫人是将门虎女，到底免不了妇人之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