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雷望向门外,目光落在窗纱素净的叶影子上,徐徐道:“我却不是为了他。八阿哥既是使人透给这话,可见早就知晓,何况三爷那时又不在京里,有心人早有谋算也是便宜的很。只一样,运筹了这么久,现如今乍翻出来让您知道,无非是想三爷率先出头,与人借力而已。预备做何打算?”</p>
胤祉失笑一番,反问道:“爷还能打算到的什么地步?这天大的事儿,我敢不说么,使个喇嘛在我这里魇咒太子,若是隐匿不报,一旦为人所举,那便浑身是口也辩白不清了。可我这一上皇阿玛那儿说去,难保他老人家不要疑我与大阿哥同谋。这两位,端的是好手段……”胤祉“啪”地一拍书案,“嗬,我倒是没瞧出来,老八的心计,练就的够炉火纯青的啊,生生叫我做了他的马前卒子,趁了他排挤老大的愿,可我明知是他给我安的套儿,愣还得去钻,真真儿的哑巴吃黄连!”</p>
陈梦雷静静看了,只一摆手:“三爷虑的极是,但也不忙,可着人先看住牧场那几人,看看情形再做计较。祸福相倚,危势相依,三爷可想及这一层么?皇上面前怎么奏,魇镇太子,究竟是大阿哥做下的为三爷所察,还是八阿哥‘不经意’告诉您的?如今大阿哥已然被执,眼下皇上对八又……,朝局竟是一派乱象,一招不慎,怕是会生生搅了这大好之局。”</p>
“先生谋的确也周详,可那是后话了。如今皇阿玛已有旨意,大阿哥圈禁,回头再叫查出这事儿来,岂不弄巧成拙,胤禩那里,亦是……”胤祉听出陈梦雷话里的层层意思,不由愕然,想及大阿哥因一句话招致的处境,不免心中一急。</p>
陈梦雷看了胤祉片许,微叹一声,“其实,李光地那日在朝上所言,已是将皇上的脉把的极为精准了,天家骨肉,‘毋伤天性之恩’哪!若非大阿哥太过了,皇上他……既出了一位,皇上必不愿再见坐实了哪位阿哥谋逆之罪的,三爷大可宽心,便是八阿哥,估计也只是稍加拂拭……”许是李光地这个名字,掀开了当年的三藩旧事,陈梦雷声也渐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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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言,受教了。”胤祉半悟,亲递过一盏碧螺春敬谢与他,细细思量着这话,方才起身。负手慢慢踱了窗前,不意正望见园子东南角上那株梧桐,时近冬日,叶已尽落,更显得枝桠凌兀参天,胤祉心里,不由得生出无限惴惴与寄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