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破惊天的一剑,让众臣惴惴之余,也使康熙的耳边少了退兵的聒噪之音。看书随即,康熙遣侍卫萨尔哈察口谕费扬古曰:“葛尔丹与中路军相近,中路军必将战而胜之。然此贼最为狡诈,溃退时,未必退回土喇。朕深切忧虑之下,特遣人谕尔,尔等应妥当筹度战局,万不可致使噶尔丹逃脱。须细访彼处地方,凡贼可以脱逃之路,加意堵截,勿以其顺(克鲁伦)河而下,遂轻视之,为此特谕。”
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在跪听口谕之后,又细细问了所谓六万罗刹兵驰援葛尔丹之事,半晌沉思不语,良久,才拱手对前来传谕的侍卫萨哈尔察道:“烦请老兄禀报皇上:皇上对奴才及军中三万将士厚恩,费扬古便是来生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奴才此番若是纵了葛尔丹去,不用皇上行军法,奴才自个儿也得羞臊死。”
萨哈尔察虽是传旨天使,自己却不过是二等侍卫,四品而已,怎敢在费扬古面前托大。费扬古是董鄂妃的幼弟,算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舅舅,袭一等伯爵,更是康熙最看重的将才,而况费扬古还任着内大臣,也算是侍卫们的头儿。于是一边侧身让过费扬古的礼,一边笑道:“大帅这话忒重了。葛尔丹不过一小贼而已,岂能当得大帅的虎威?标下在皇上身边当差,皇上对标下等常常说起大帅,要标下等多学学大帅,于公则利社稷,于私则善其身。”
费扬古素来是个持重之人,其之所以战功累累,便在于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看书此刻听萨哈尔察言语中鄙夷葛尔丹为小蟊贼,心中虽然并不以为然,只是顾及萨哈尔察传旨钦差的身份,这才轻轻一笑而过。听到后来,却不免暗自动容。前面听那侍卫言语粗鄙,末了几句却用辞甚文,想来确是转述康熙对自己的评价,念及此节,神情不免肃然,道:“得皇上褒奖如此,费扬古夫复何求。便以五日为限,西路军便是爬,也定要爬到土喇!”
而此时御营之中,在与福全等人会商之下,康熙估计葛尔丹与中路军交手溃退之后可能渡克鲁伦河,奔色棱格斯克,投靠俄国;或绕乌颜巴兰之后逃遁,若果真如此,西路军便将与葛尔丹部堪堪地擦肩而过。于是康熙在亥时再次召集众王大臣会议,并派出身边的侍卫,火速往西路通知孙思克、张诚二将,令其分兵由后路压向敌人,封锁葛尔丹一切逃遁之道。
五月初四晚,费扬古在第五日到达土喇,而孙思克也在此时赶上了费扬古。两将合兵一处,研读了康熙的旨意之后,便迅速从己方军中精心挑选了一万五千人,加之孙思克军中的两千精兵,不顾疲累,只修整了一天便一齐直奔昭莫多设伏,旨在切断葛尔丹后路,余下兵士半数留在翁金守粮,半数由尾后跟进;而康熙之中军也于四日之后抵达克鲁伦河畔扎下营来,按照探马之报,此时距离葛尔丹大营,不过数十里而已。
当日入夜时分,康熙安坐在榻上,眼帘稍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在一旁立着规矩,见康熙不作声,便也不敢打扰,只各自想着心事。胤?偷眼观察着康熙的脸色,一面在寻思什么时候开口求战最好。胤祉头一回军前效命,多少有些紧张,却又生怕被身边的两位兄弟笑话,便暗自默诵着苏轼的卜算子,努力想让心情平复下来。倒是胤?另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