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浅眠,天还未露白,凌清洛就从噩梦中惊醒,她以为这种生不如死地日子,她已经忘了;她以为这般自欺欺人地活着,就可以平安地过完一生。
可是,无论她怎样的逃避,在内心的最深最深处,她还是清醒地记着,那终身难以忘怀地疚恨。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弄得凌府家破人亡,而她却还这般自私地苟且偷生。
凌清洛抱着被子坐起,宽大的雕花床上,只有她孤单影只,含泪地闭上眼,暗问,爹,娘,清洛这样活着,到底对不对?
凌清洛静静地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良辰来到她身边也未发觉。良辰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位看似平庸无奇的凌小姐,其实并不是一个愚笨可欺的女子。昨日李府合伙欺蒙于凌清洛,良辰不是不想帮她,奈何良辰人微言轻,即使心有余,也力不足。
良辰带着歉意道,“凌小姐,昨日之事——”
“你不用说了,我不怪你。”凌清洛眸中的迷茫顿失,一双清澈的美目婉转流淌。
自今日后,她再也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了,昨日是最后一次,李府,她所欠的昨日已经都以还尽。
良辰的手中捧着一套华服,即使是足不出户的人,见到华服上绣成的重锦,也可以猜到,这套衣裳出自苏城最有名的芙蓉坊。
所谓重锦,因其经丝有面经和底经两重,故而得名。“凌小姐,良辰为您更衣吧。”
青丝垂下,遮住了凌清洛半世的琉璃,她赤足走下床,地上冰冷的玉石传来,阴冷而刺痛。
良辰忙慌道,“凌小姐,地上凉,您还是先穿上鞋,这样您会受不住的。”
“无妨。”凌清洛轻展双臂,含笑道,“良辰,给我穿上吧。我想,这会儿,赵老爷和赵夫人也该起了,新媳妇总要向他们二老请安敬茶,这礼数不能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