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行行 五(1 / 2)

 ()“外出,勿念……(c)妹青羽字。”

盗走并燕,留字离家,果然不出所料,她终于还是去了!

白凤看着妹妹留下的字条,笑?叹?悲?怜?情之一路,从来不少艰辛,离离合合,生生死死,相思相望不相亲,相知相恋难相守,可想来却都值不起“同情”二字。不过是多情人自己对自己犯的罪,自己为自己加的刑,她是如此,现在,妹妹也是如此。谁也不愿受情的苦,可白凤更不能容忍的,却是寂寞!

不知该以何种表情表达这份自怜自伤,又不甘自怨自艾的心情,白凤脸上终是掠过了一丝嘲讽,宣泄这矛盾的情绪。然而,只是一瞬。

旋即,美人一笑:青羽的出走,除了爱情,或许还大有文章可做——未来的海都王,是吗?也好,去就去,如果青羽真能与他情投意合,他日拉拢海都为助力,岂不更加如虎添翼?任凭他常熙如何英明,花少钧如何多智,玄都、海都、凤都连成一线,这天下已有一半不姓常了……

渤瀛城。

青羽牵着并燕,一匹枣红色的马儿,漫无目的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停下来认真想想这几天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已记不得是怀着何种心情离开凤都,她只记得自己跨上并燕,接着便是整整三天昼夜兼程。锦都神驹果然不凡,追云逐月,凌水乘风,而她只是策马疾驰,一心赶到渤瀛,可为什么要来,来了之后怎么办,她一点也没有想。

这,青羽自问,还是我吗?

“啊!”青羽想着事情,不提防被人撞了一下,向后一个趔趄,幸而靠在马腹上。并燕低吟一声,甩甩尾巴,用脖子蹭了蹭主人。待青羽定了定神,见街上行人都在向街边避让,心下奇怪:看架势,像是有王族出行——而路人低声的耳语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

“这大阵势,是世子殿下出行吗?”

“可不,世子跟新世子妃去龙帝祠为老王上祈福。”

“真的?”

“那还有假,哎,看来老王上是真的快不行了。”

“不过,话说世子殿下前天才大婚,这满城的红啊粉的还没鲜亮够呢,又得换白布了……”

“嘘,小声点儿,这话可大不敬啊。”

……

……

世子,和……新世子妃……

青羽一颗心如坠冰窟,是啊,满城满街,红丝绸,红灯笼,红招牌,红酒旗,街边水洼里还飘着红纸片,她一进城就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说不上来,原来竟是这满城的“喜气”。

天,惨惨淡淡的,将要下雨的样子。

……

人群开始骚动。

“哎,过来了,过来了。”

“后面的别挤啊。”

“瞧,新世子妃,是殷太傅家的小姐呢。”

“哎呀,真好看。”

……

执旌旗、长矛、刀戟的侍卫队前开道,打花篮、羽扇的侍女队后随行,长龙似的仪仗,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

傲参骑一匹骅骝,依旧是往日的风度,昂藏似金,温恭如玉。在他身后,乌漆宝撵,四马拉乘,辇上罩着大红色点缀碎金线轻纱,车帘柔顺的贴挂在两侧的金雀小钩上,红珊瑚珠串红流苏,轻轻摆动。透过轻薄的纱,海都世子妃仍是一身大红婚装,乌云发髻,头戴金钗,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端庄秀雅。

骑在马上的傲参回头看了一眼,朝车上的人微微点头,世子妃触到他的眼神,赶紧低垂眼睑,这眉目传情的一幕,恰恰一丝不差的全落进青羽眼里。

嘴角扯出一道美丽的凄楚,她究竟来渤瀛干什么?!她只是一相情愿单恋单痴,她根本拿不准他心里是否同样有她,遑论盟约与承诺。既无山盟海誓在前,今他娶妻,她能有什么怨言?

仪仗走过,人群也渐渐散去,青羽茫然的站在街上,不知何去何从:她本就不该来,现在,最好离去!

“老伯,请问龙帝祠怎么走?”青羽终是放不下:既来了,至少应该找到他,当面问清他心里是否也有她,也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姑娘是外乡人?”摆卦摊的老人打量着眼前头戴斗笠,面罩轻纱的女子,还有那匹枣红色的马,都不凡哪。

“是啊,初到渤瀛,听说世子殿下今日去龙帝祠祈福。”

老人笑道:“姑娘,你来晚一步,刚刚世子的队伍就打这条街经过呢,要是你早些来,跟着就能到龙帝祠了。”

其实青羽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仪仗逶迤而来,缓缓而去。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她附和着笑了笑。

“没关系,去龙帝祠的路很好找,姑娘沿这条街朝南,过三条街,向东,一直走,就能看到了。”

“多谢老伯。”青羽道谢,牵马要走。

“姑娘不算上一挂吗?”老人笑问。

青羽回头,“老伯的卦准吗?”

老人捻须而笑,“准,当然准。”

青羽也一笑,“那我就不算了。”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羽毛放在卦摊上。

“……”

待老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青羽和她那匹赤色并燕早已不见了。

龙帝祠内,傲参伏地三拜,起身,仰望龙帝像,若有所思。

世子妃殷绾也伏地三拜,起身望着自己新婚的丈夫:这三日,他呈给她的,哪怕是笑,也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知道。

殷绾心想,或许是因为父亲的病。她上前一步,宽慰道:“殿下,你不要过于忧虑,我想龙帝感于殿下的孝心,必会为父亲增福添寿的。”

傲参闻言转看向殷绾,笑,却化不开忧虑,“夫人,你真是善解人意。”

“殿下……”殷绾深深低下头去。

大婚之前,她曾见过傲参几面,也见过他淡淡的、温和的笑容,那时就觉得特别好看,可却不知当这笑带了眉间的忧郁,竟让人更加不能自拔。

“咳,”傲参轻咳一声,说道,“夫人,让他们护送你回去,我今晚要留在这里为父亲祈福,只要盖磐带十人留下即可。”

“那我陪着殿下。”

——殷绾觉得她与傲参之间不能不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就是缺少夫妻间的亲近,故而主动要求留下来。

傲参却轻抚她的肩,道:“不必了,你回去照顾父亲。”

——一个堂皇的理由,他拒绝了她。

殷绾略略失望,可她想:照顾父亲是她该做的,只要能为他分忧,就足够了。

“那臣妾先告退了。”福身退下。

待殷绾走后,傲参传来盖磐,吩咐道:“你们就在门外守着,不要打扰我,如果有人找我,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