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1 / 2)

 “姑娘说的像是大厨房的周三嫂子并她的小姑子。()”立夏思忖片刻,就给了肯定的答复,“她们姑嫂感情和睦,又都在大厨房做事,平时是经常同进同出的……”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又问,“平时的性子,是张扬还是内敛,话都多不多?”

“倒是都挺老实。”立夏面色平静,也不问七娘子的用意,“这户人家当时像是几兄妹一道被采买进来的,在府里根基不深,周三嫂子倒是出身自太太陪嫁,不过当时也就是个洒扫庭除的小丫鬟,出嫁后一向在大厨房管着小丫头并粗使婆子们洗菜,平时人很木讷……”

就老老实实地交了底。

七娘子不禁扶额。

这是一户最普通的下等人家,在府里谈不上有多少体面,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无关紧要的工作。

但也正因为如此,要发作她们,反而更不容易。

总不能说是她的菜洗得不够干净吧?

手脚要是不利落,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在大太太跟前告上一个黑状。

一想到大太太看着许凤佳那喜爱的样子,七娘子心底就直冒寒气。

这可是大太太看中了七八年的五姑爷……这事儿要是传出来,自己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禁又暗暗埋怨起许凤佳。

大白天的,又是腊月里,脱什么中衣!

偏偏那伙婆子又在月洞门边上站着说话。

虽说两个仆妇是背对月洞门,说起来,怕是也看不到许凤佳的不雅情状。

但自己脸上的惊容,她们是货真价实收进了眼底。

还有当时斜对月洞门的董妈妈……这一位,就不是自己几句话可以发落的了。

七娘子就闭上眼发出了一声苦闷的呻吟,狠狠地拍了拍黄花梨木的小八仙桌。

“他妈的,每次他一来就没好事!”

她竟是难得地开了粗口。

立夏也吓了一跳。

还是第一次看到七娘子这样失态……

“您别着慌。”她忙拿起七娘子玉一样的手轻轻揉搓,“什么事,越慌只会越乱……”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大老爷的话。

从容,还是要从容。

却又怎么从容得起来?!

这件事可大可小,大则是惊天丑闻,两家的颜面都要扫地。

小,也说不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大宅院里,谁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是真个做下了丑事,无意间看到了表哥的上半身,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多大的事。

最关键的是,董妈妈到底看到没看到……

七娘子一夜都没有睡好。

眼前花花绿绿,不是董妈妈带笑的脸,就是许凤佳那双烧得化琉璃的双眼。

年岁到了,就算心智再成熟,也没有办法阻止身体的成长,荷尔蒙的变化。

十四岁的少女,必定是有几分怀春的心思的,那种情窦初开,羞恼无常的滋味,并非七娘子不愿体验,就不会到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觉得头昏眼滞。

七娘子强撑着要起身,才坐起一半,就觉精疲力竭,竟是连坐起身都没有力气。

忙又煎了权仲白开的太平方子来吃。

立夏还张罗着想要煎去毒的药方,七娘子却觉不妥。

“说起来,也是连着吃了那人说的贴数,都是大补的药材,再吃反而犹不及。”

只是一晚上缺觉,就闹成这样,七娘子的元气也实在是虚弱了些。

立夏就有些犹豫,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看了看七娘子,又收住了。

就想到昨晚七娘子反常的大怒。

恐怕这还不是缺觉,是心事实在重了些。

她就吩咐上元去煎了太平方子,待白露进屋——昨日ta不值夜,所以进来得也迟,又忙和白露商量了几句,由白露去向大太太禀告。

这才回到七娘子床前宽慰她,“权神医不是说过,您这心事太重,后天就失于保养,本来先天就弱……自己还不善自保重,叫人看了也悬心……”

七娘子听得倒有些不耐烦,偏了头似听非听,又迷糊了起来。

心里只是反反复复地思忖着,这事究竟该怎么处理才最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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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漱洗过,又喝了药吃过早饭,就有人陆续来探病了。

先到的自然是五娘子并六娘子。

“还以为你今日睡迟了。”六娘子巧笑嫣然,“一问母亲,才晓得你又病了。”

七娘子禀赋是要脆弱些,虽说不上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但的确比普通人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

五娘子却是先探了探七娘子的额温,又撇了撇嘴,就势弹了她光洁的额头一个爆栗子。“是不是昨晚又失觉了?”

七娘子要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就容易不舒服。

“是,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竟是没有睡着。”七娘子做虚弱状,捂住了额头,“五姐你还来闹我。”

“一点点大的小姑娘,心思真重!”五娘子弹了弹舌头,“进了腊月,脸上就没有放过晴!一天到晚,不是愁眉不展,就是愁眉不展,也不晓得你哪来这么多心事!”

五娘子就是这样。

分明是关心你,话也说得这样不好听。

七娘子心下倒是一暖。

就浅笑,“是,五姐没有心事,五姐脸上永远是一片晴。”

六娘子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顺势就在七娘子床边坐了,也探了探七娘子的额温。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事。”她宽慰地一笑,为七娘子掖了掖被角,“依着我,你白日里倒别多睡了,免得到了晚上又睡不着。”

这才转身打趣五娘子,“五姐脸上是从没有心事的,是不是?”

这是明着笑话五娘子为了弘哥的那几句话,对许凤佳态度大改,一下就冷漠了起来。

五娘子面上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

“懒得和你们说。”

她就托着腮在窗边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一片梨林发呆。

六娘子笑着和七娘子使眼色,又悄声和七娘子打趣,“这两年来,脾气是越来越怪,倒和四姐有点相似,是不是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说亲的女儿家,都有这一副脾气……”

七娘子就忍不住一声笑,“杨琉,你哪里学来的这一张利嘴!”

五娘子也过来要拧六娘子的嘴,“看我不撕烂了它!”

几个小姑娘笑笑闹闹,倒把七娘子的精神给闹腾起来。

想想六娘子说得也是,生物钟倒不好睡乱了。

索性就披衣坐正,和姐妹们说些玩笑话,又拿了纸牌来抹。

五娘子和六娘子坐了一个多时辰,谷雨又送了新鲜的塘藕进来。

“今早起来才送来的,还带着泥呢……虽然晓得你们也有,不过到底是病人,就多分你些。”五娘子大剌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