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郁盯着大难临头还不知死活的赵兴发，再看看被鬼彻拔掉箭矢后陆续醒来的天机派弟子，没再理会任何人，一脸沉闷的坐在工坊门口的石阶上。

他当时射杀仇人的时候，确实带着难以抑制的杀戮之心，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地，死亡，一切都结束之后，他除了有大仇将报的快意，更多的是无止境的空虚。

以后他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一点方向也没有了。言如郁拿起手里的银色小连弩和箭矢，这些都是师尊赠予他的东西，这么适合女子使用的武器却偏偏给了他，说什么报仇之时必定要使用这件武器。

原来从未支持过他靠杀戮复仇的师尊到最后都想让他明白这些生与死，罪与赎的道理。想到这里言如郁心里又抹上一层淡淡的哀愁，重重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个傻瓜师尊已经不再世间了。

他把头深埋在膝盖，把连弩丢弃在地上，握紧双拳的抽泣起来，从知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岁月了。

十岁那年，他选择了在传说中剑仙的门下拜师学艺，为学到这世间最精妙的剑法，他被困在剑仙的凌云峰整整八年，为了下山，他又打破门规把陪伴八年的师尊杀了······然后故意拜在天机派门下调查当年言家灭门的真相。

一切都在这场假死现场中烟消云散，连最难解决的盘龙道长都被同伙轻而易举的杀害掉了。

鬼彻走到言如郁面前，捡起地上的银色连弩，夸赞的说道：“当真是件精妙的武器，无论每次射程的力度多大，距离的远近多么不同，最后都会稳定在半寸的伤口中，在箭头的中心处会有如蜜蜂蜇人那般，探出细小不易被发现的银针，将藏匿在箭矢里的假死麻痹液体灌入被击中者体内。”

他走到盘龙道长的尸体旁，蹲下身将他额头上的箭矢拔下来，这支箭连半寸也为没入，大概是因为头盖骨太过坚硬的缘故，这盘龙也是吃过仙丹的凡人，身体结实点也不为过。

盘龙道长大概到死都没想到，他并不是被仇家射击出来的箭矢所杀，而是被曾有着合作关系的赵兴发从背后捅了一刀。

而那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是他曾亲自赠给身边可靠弟子，用来掠夺金银首饰的利刃，该说他是活该呢，还是活该呢？

鬼彻对着言如郁诚恳的问道：“言兄弟，你否能将这连弩赠予我？”

言如郁身子一怔，抬头看着鬼彻，神情阴郁的说道：“这东西是我师尊留下的唯一遗物，我不想把它交给任何人。”

鬼彻也没强求，带着连弩走到言如郁面前，眯眼笑道：“那把这精贵的连弩借给我三日，我想打造一把同样的武器，方便以后行走江湖使用。”

言如郁现在一看到这把银色连弩便会想到师尊笑盈盈的样子，心里似被龙爪着喘不上一口气，念着既然如此，不如让这东西离开自己视线两日，摆手说道：“你让打造武器的工匠小心点，别弄坏了。我现在带着这些天机派弟子们回去复命，三天以后我们在这里见面，到时候，你再把东西交给我。”

看着手里的连弩每个机关之处都出奇的精妙，鬼彻认真打量着言如郁，意味深长的说道：“按理说这种武器不该属于你这位一心想要复仇的人，杀与放，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能想出这种两者共存的法子的人当真了不得，看来你的师尊很疼你。”

言如郁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师尊确实很疼爱他，但总是会想很多关于将来的事，明明一件都没做到······他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淡淡的说道：“我师尊她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善做主张却把每件事都办的完美无缺，俗话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所以我的师尊已经仙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