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 2)

“是这里了吗?”

“对!”邵云说着带她进去,陈雪卿于是在院子里四处看看,小院里铺着些方砖,砖缝里有细嫩的青草钻出来,沿着矮矮的围墙随意种着几棵果树,一角有一个盖着盖的小水井边上是一棵小樱桃树,绿茵茵的,围墙外是几镜水塘,塘埂上水草青翠,埂边浅水里还有些初生的苇倒映在水中。再朝前望去,塘堤后旷地过去便是常常去的“情人岛”和半角莫愁湖的烟水,在这样的季节真是清爽逼人,陈雪卿边看着不由赞道:“神仙地方,住在这样的地方也真是一种神气。”

“听了你这话倒更叫人高兴。”邵云说着打开房门,俯身做个请的姿势。

陈雪卿于是走了过去,这并不是很大的房间,却有一个大大的窗子,于是光线就很好了,洁白的房壁,整个布置也十分整洁,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床头壁上挂着的吉它和床头柜上放着的二胡,二胡边还穴着小小一瓶野花儿,盛开得生动且活泼,陈雪卿见了那花不上满心喜欢,走上前去摸了摸那润柔的花瓣,说道:“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邵云听了,道:“过奖过奖。”

“真的。”陈雪卿说着又见房门一侧竟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炉子和一些炊具,于是问道:“咦,你们还自己做饭吗?’

“是啊,”邵云道:“快到午饭时间了,今天你就尝尝我的手艺吧。”

“你还真会做饭呢。”陈雪卿听了笑了。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现在的女孩子格外地娇贵起来了呢。”邵云见她有些惊讶,于是又道:“说真的,做饭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不可能一辈子吃大食堂吧,你听你这话也该是不大会做饭的一类,那边桌子上有几本书,你拿着看看,都是张凯的。”

“张凯?”

“你应该见过啊,就是和我合租的那个二年级男生,他一会也可能会回来。”

“是他啊。”陈雪卿明白过来,不由笑了。

“怎么?”邵云见她的笑竟有感到些莫名的奇怪。

“我和晓羽——”陈雪卿说着又停了下来,本来是想说和晓羽都常说他是帅气的小男孩,又觉得不妥,于是没再说下去。

“你们怎么了?”邵云追问。

“没什么,你忙吧。”陈雪卿忙拿起一本书翻开来,邵云于是也开始了他手中的活。

陈雪卿还没看几页,就听见门外有人吹着口哨走过来,她抬头一看,正是张凯,外衣搭在胳膊上,只穿着洁白的衬衣,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头发略有些长,但是却很配他。显然他在她一抬头间也看见了她,便马上停住口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邵云见了,于是道:“不敢进来啊?陈雪卿你不是也该算是认识的嘛。”

张凯听了这话似乎越是不好意思了,他走进门来,对她笑了一笑,陈雪卿于是也对他嫣然一笑,其实一直来她和晓羽都比较欣赏这个小男孩。

张凯站了一会,还是对邵云说:“我过来是看看你在不在,告诉你我中午在外面吃饭,我们几个男生在外面给一个同学过生日。”

“嗯,我知道了。”邵云应道,又问:“现在就去?”

“对!”张凯说着对陈雪卿又一笑,就走出门去了。

陈雪卿见他来去匆匆,不由笑了:“你说我是不是身上有刺还是那里不对?”

“那倒不是你,”邵云忙道,“他是有点怕羞,并且他也实在是中午有应酬,这几天他一直都很少回来,看他样子可能是昨晚上和他们班的那些男生又打了一夜牌。”

“打牌?赌吗?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以前他真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却变了很多,我这个远房的表哥也不能说什么。”邵云说道:“他们班不比我们班,风气太差,他对自己的约束得也太少。”

“有你说得那知严重吗,也许只是玩玩呢。”

“也许你太少观注吧,你不觉得吗,中专生的现状:抽烟、喝酒、赌博、打架,难怪外面人对我们中专生的评价越来越差。”

“你说的也不是中专生的全部啊。”

邵云听了她的话笑了:“也许你觉得我说得很过火?不过,现在好多同学真的是这样,你说,这些是不是外人用异样眼光看我们这些中专生说我们是一届不如一届的原因?我们学校制度在市里所有中专学校中也算推行得不错的,但是也是一年比一年管不到学生了,只可能是你总是以我们班的情景来衡量所有的班级,那你真的是错了,不是标榜自我,现在我们班可能是学校所有班级中最好的了,要不学生会主席,学校团支部书记什么的怎么都是在我们班呢。”

陈雪卿听他如此说真不知再说什么,这真是她从来没有去关注过的问题,但她也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一个现状,刚刚有中专学校时一定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了这么多?是社会的变化波及到校园还是现代人已经没有前几代人的精神?真是很难说清。

吃过午饭,陈雪卿在一边边看着邵云收拾东西边说道:“说句老实话,我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收拾,你可不要说我是不做呀。”

“哪里,我的东西放哪你也不清楚,说不定你帮我倒是帮倒忙呢。”邵云边收拾着边说着,又笑道:“告诉你,他对这些事也很熟呢。”

“你怎么回事嘛,好好的又‘他’‘他’的,你明明也知道我和陶然不是你说的这样,要不然你就不算是他的朋友。”陈雪卿说着随手又拿下吉它随手弹了起来,她觉得现在对这事再不像前段那样怕人家说什么了。

“过去和他真的相处得很融洽,但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好像不同了,你有没有发现他近来变了许多?”

“为情所困一般是这样。”陈雪卿说着又放下吉它,拿起了那把二胡,问道:“你几时连这二胡学会了?”

“我也是刚刚开始学呢,”邵云又问,“你刚说陶然什么?”

“你不清楚就算了,我问你,学二胡难不难?”

邵云听了不再问了,拿起桌上的一本小册子递给陈雪卿:“别看这只有几页纸,说得还是详细的,我敢保证你一看就会了,只是这二胡要精却很难。”

陈雪卿接过册子翻了翻,摇摇头又递还给他:“我看我是让你失望了,太难啦。”

邵云笑了:“你不要把它想得太难了,什么东西你看简单一点就真的会容易多了,就像你学吉它一样,用心去练就一定会了。”

陈雪卿听了,道:“吉它不同啊,吉它的很明快,我喜欢,所以我才会用心,但是二胡的音我觉得就太凄婉,太古典化,我很欣赏,但不适合我,所以我想我也没法用心了。不过我听说陈瑜的二胡也拉得很好。”

“是吗?我没听人提过。”邵云笑道:“你的理论却大有毛病,二胡也可以欢畅,吉它也有忧伤的旋律,都是你的心理在作怪。”

陈雪卿听了他的话也笑了,放下二胡,又拿起吉它递给邵云“我听陶然说你吉它弹得比他好,今天难得这么个机会,让我好好领教一下吧。”

“好啊,我们到院子里去吧。”邵云说着搬了椅子出去,两个人就坐在院子的芳草上,邵云调好弦,缓缓地弹起来,陈雪卿听着心仿似也随着曲子飞扬起来,一曲即终,她不由鼓掌叫好,邵云却将吉它向她递过来“现在轮到你了吧。”

“我?”陈雪卿忙推开,“在高手面前我就不献丑了吧。”

“你今天是怎么了,能不能自信点?像你和陶然在一起一样,开朗自然多好。”

“我一直一样啊。”陈雪卿莞尔一笑,接过吉它放下,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望着前方的郁郁葱葱,不觉又叹了口气,“‘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唉,我的‘伊人’也在水一方,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到她身边,邵云,你说句实话,近来我写的东西是不是每况愈下?我看我是不能再写什么了,真是茫然。”

“写东西还有什么能不能的?文学方面我向来是没有多大的爱好,但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无从说什么合适不合适,能不能,只要真正付出过努力过,就一定会有结果,也许你那个‘伊人’就在你身边,再向前几步就到了她身边了。”

“也许吧,反正我现在只觉得前路茫茫,望不见方向,你说怎么办?”

“那就下定决心勇往直前吧,无论什么事,最怕的是有个决心,有了决心不怕不成功,你不这样认为吗?”

“难怪和陶然走这么近,真正的一个口气。只是这话说了容易,真正要做的时候却太难了。”陈雪卿说着又回到椅子边,“我真像是没有志气了一样。”

“说这样的话说明你的志气并没有全消磨,我觉得你只是对自己有点迷惑了,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你其实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是吗?”

“算了,不说这样的话吧,对我来说也太过严肃了。”陈雪卿摇摇头,“你训起人来很像晓羽。”

“苏晓羽?”邵云沉吟了一下“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她好像很烦我。”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晓羽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她只是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没有太多兴趣,其实就算她对什么人没好感她也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看你,”邵云见他急急地解释笑了“我只是说一句你要替她说多少?怎么你们就这么好?”

“我们就是这么好,她对我更好。”

邵云点点头,“你们俩不也是经常闹脾气是不是?”

陈雪卿笑了:“天天在一起当然还是会有点小摩擦的,不过我觉得那些矛盾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会叫我们更进一步地了解对方发现对方,所以有时争吵后会更加要好了。如果一味地只顾着表面和平,我想我们现在就不会这样亲近了。”

“你这话听着还是很有道理,那么你也很了解苏晓羽?”

“我不能算真的很了解吧,和别人接触多了,总是人家把我看得透透的,我却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和晓羽也是,就算我不了解她的全部,但是我觉得两个人玩得好只要彼此诚心就行了。”

陈雪卿说到这却见到院外碧青的草木间划过一只洁白的水鸟,颜色在这一动中更清新明快起来,她不由道:“快看,好美!可惜我不是陈瑜,要是有她一笔好丹青一定把它画下来!我觉得你应该邀陈瑜到这里来,这种景致很适合她,闲淡优雅。”

邵云见她一幅天真烂漫的笑,也笑道:“我可请不动她到我这寒舍来。”

“不请你怎么知道请不动?我近来发现她其实人不错,我真的有点喜欢她了。”

“你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是好的。”邵云叹了口气“当然我不是说陈瑜不好,我也领略过她的才气,诗书画真是没得说,才女一个,你又说她二胡不错,这更是尤其的难得了。只是总觉得这一切仿佛太突然了,还有一个人竟能如此深藏不露到默然的人,真叫人难以置信。”

“叫人难以置信的还有很多,只是我们都不真正了解罢了。陶然不是和她很谈得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谈得来?”

“你怎么不知道?”陈雪卿说完笑了,“算了,不提他们了,我也该告辞了,倒是烦你半天了。”

“我倒是希望每天能多几回这样烦,”邵云说着见她起身搬椅子忙接了过来。

陈雪卿于是看了看天,边帮他拿吉它进房边道:“这几天怎么老是阴不阴阳不阳的怪天气。”

“明天一定不同。”邵云又问:“早晨起得早吗?”

“有事的话当然不会迟。”

“明天早晨请你年日出!”

“明天就一定会有日出?要是阴天呢?你也太肯定了吧!”

“你看着吧,一定会有的,因为明天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一定会有日出的。”

“好吧,我就期待着这个特别。”

“那我明天早上可真的要上去叫你了!”

“行!”陈雪卿爽快地答应了,刚走出门几步,就听见邵云边锁门边道:“等我一下,还是一起上去吧。”

陈雪卿点点头,见他锁好了门,两个人一起上山去了。陈雪卿一直觉得自己个性是很随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与邵云在一起却比平日里多少像是多了一分莫名的拘束,但这一点拘束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