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诊的第六日,病情比较轻微的病患们已经被打发走。根本没用几位老大夫出马,小茹带着胡军、胡萌萌几个小辈儿,加上一帮子助手学徒,三下五除二就给打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比较特别的,或者比较难治愈的病患妥当地被安顿在熙花苑东北的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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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参加的大夫们都到齐了,唐老也匆匆从京城赶到,因为大家都忙,无论是积极找同僚互相讨论学习的,还是正在准备自个儿的成果,希望一举成名的年轻大夫们,这几日每天晚上都热闹到半夜三更,少有闲暇。
小茹这个女子身边都聚了一群人,有好几位老大夫对她的西医理论和研究所的成果很感兴趣,硬是缠着她问个不停,偏偏小茹还不能着急,得很耐心地用这些大夫们能听得懂的语言解释这些西药的救急作用,要是不能让大家伙了解这些东西,她这次大会诊就算白来一遭儿。
这样的情况下,小茹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好好和唐老聚一聚,顺便打探一下京城的消息,毕竟信件传播得再频繁,也比不上面对面的交流更能让人全面了解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大会诊的第六天,该交流的都交流得差不多,劳逸结合是很必要的,所以,大家伙有志一同地决定今儿就放松一下,来一趟杭州,总要看一看这西湖风月吧。
熙花苑位于西湖水畔,对面是杭州城甚是有名的温柔乡——揽翠阁。对,就是很多小说里都会出现的必备道具——青楼。
从小茹的静室,当然不可能看见这样的烟花所在,胡斐又不是疯子,哪敢给她这个楼家夫人安排这样‘香艳’的地方住,胡斐给小茹安排的静室,肯定是最清净的,安闲时候,绝对能把那虫鸣鸟叫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唐老的静室就不一样了。
一大清早儿,小茹洗漱完毕,活动了活动身子,踏进唐老的静室大门,便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这位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正坐在大大的雕花窗户前面,隔着窗纱,悠闲地一边儿品茶,自己与自己对弈下棋,一边向眯着眼睛朝对面儿张望。
小茹掩着唇,委坐在软榻上,捻起一颗乌黑冰凉的棋子儿,笑道:“唐老,您今儿到乐呵上了,小心回去之后,尊夫人拈酸吃醋。”
唐老的夫人比他小了足足三十岁,是近年才纳的填房,货真价实的老夫少妻,所以,唐老对自个儿夫人也是一半当女人宠,一半儿当女人疼,十足妻奴一个,往常所有的风花雪月,那是半点儿不沾的,平日里就连戏什么的都很少听。
唐老却只是看了小茹一眼,挑挑雪白的眉,笑道,“我看的可不是风月。”
“不是?”
“嗯,你也看看。”
见这位白发老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小茹耸耸肩,也端了杯茶,握在手里,转头望去。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朝阳的霞光刚刚掠过枝头,大街上尚显清冷,拂晓阁的楼台上却已经坐满了客人,高台上灯火极旺,一个仅仅穿了件素青色的长袍的豆蔻少女,于灯影之下辗转歌唱,歌声隐约传来,小茹的耳力不错,凝神细听,也能听见那并不显得靡丽的歌声,那舞娘一个旋转,素色的裙摆如同河塘里的碧波旋灿出层层漪涟,眼角似乎有那么一点泪光掠过,却旋即露齿一笑,唱得声音大了些——“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与飞兮,使我沦亡。”
歌毕,小茹愣了愣,看着那少女,虽然不清晰,但依旧可以看出少女明眸皓齿,风情婉约,灵气逼人。不由咋舌,好家伙,这青楼女子的素质够好的,比现代那些夜总会里的当红所谓的大学生儿小姐更厉害得多……
感慨了下,小茹一扭头,见唐老看着这一派热闹升平的景象,眼里却带了倦意,心里也不由一叹——如今这些绿衣少年、达官显贵、书生才子、壮士游侠不惜千金竞价,列坐楼头,求这一曲歌舞, 可见这天下确实太平了,好像曾经的鲜血战乱,男人的伤,女人的苦,只在这区区几年里便消弭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