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之同郗道茂陪同郗璇进完哺食之后,两人就回了自己房间。
郗璇房里仆妇抱着熟睡阿平进来道:“七夫人,老夫人让老妇把小娘子送过来呢。”
郗道茂接过酣睡正香女儿,爱怜亲了亲,“不用了,好容易她肯跟你睡了,要是再跟我睡,等我走了她又不安分了。”说着让仆妇把女儿抱了下去。
王献之等仆妇退下之后,上前搂着郗道茂歉然道:“阿渝,对不起。”
郗道茂回头笑道:“没什么,阿平跟在阿父、阿母身边也好,他们总比我们会教养孩子。”
王献之微微一笑,给妻子散开发髻,“听说今天有人想拜你为师?”
郗道茂取下头上簪子道:“嗯,被我推了。”她似笑非笑望着王献之,“说起来这方家还真富庶。”
王献之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阿渝,大嫂她也命苦——”
郗道茂轻哼了一声,王献之见她面色不愉,忙哄她道:“这几日我有点忙,等空点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郗道茂冷着脸起身,让丫鬟打热水进来盥漱。
王献之等丫鬟退下之后,摸摸鼻子,“阿渝,你生气了?”
郗道茂瞄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觉得我很高兴?”
王献之为难道:“阿渝,其实大嫂跟这件事关系真不大——”
郗道茂道:“关系不大?她名下那三处新得水田庄子原是方慧姬陪嫁总不假吧?我还听说,方慧姬曾经说过,她未来儿媳妇定是要士族嫡女?她方慧姬一介庶民出身,叔祖又不是嫡出,她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儿子娶到士族嫡女?还有你们王家上上下下,得过方家好处人也不少吧?现在呢?怎么人家找上门来了,一个人都不出面了?好处拿足了,眼见没法子收场了,就撒手把烂摊子往我身上一推——”
王献之见郗道茂越说越气,忙打断她话道:“阿渝,你也知道大嫂她命苦,她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有我、有阿平、还有岳父、岳母——
郗道茂冷笑道:“合着我有夫君、有女儿、有娘家,还是我错了不成?我刚到会稽,你们就把这件事往我身上一推,也没人来跟我说详情。若不是我多个心眼,派人去查了查,这件事非闹大笑话不可!你认为大嫂命苦,所以我就活该收拾烂摊子?”郗道茂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难怪何氏会送阿平这么贵重金项圈,原来是心里有愧啊!那些所谓士族一向自诩清华高贵,可实际上清华高贵人,她还真没见过几个,见了金子、银子就红了眼人倒比比皆是,这王家上上下下拿方家好处时候手伸快,现在方氏找上门来了,脚走也快啊!
王献之见妻子哭了,顿时慌了手脚:“阿渝,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这件事怪我!”他苦笑了一声,“阿渝,对不起,这件事阿父本来不想让你管,是我主动要求。你也知道大嫂根本给不了方家什么交代,不然也不会偷偷跑到别庄上来。至于阿母年纪大了,我不忍心让她操心这种事。”
王献之见郗道茂神色微缓,忙拿了帕子给她拭泪,柔声劝道:“阿渝,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大哥一直带我们出去玩、教我们练字吗?你就当看在大哥面子上,帮大嫂这一次吧。”
郗道茂想起幼时王玄之对自己疼爱,心头一软,是啊,大嫂丈夫死了、唯一亲身女儿嫁人了,过继儿子同她不亲,她除了相信钱之外,估计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你以为我气是大嫂吗?”郗道茂问道。
王献之怔了怔,挠了挠脑袋,“那你气什么?”
郗道茂见他不开窍恼道:“我气得是你,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这件详情你若是直接告诉我,我难道还会撒手不管不成?”
王献之低声道:“我只是想给大嫂留几分面子。”
“难道你怕我去外头嘴碎不成?”郗道茂反问道。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这种人?”王献之立刻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我们是夫妻,需要什么都瞒着我吗?”郗道茂咄咄逼人问道。
“我——”王献之顿时语塞。
郗道茂见他俊脸通红、满脸窘迫、束手无措模样,心想见好就收,今天火候差不多了,便噗嗤一笑,搂着他脖子柔声道:“好了,这件事我也没怪你,你说对,阿父、阿母年纪大了,是该享晚年时候,而不是让他们烦心这种事时候。不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瞒着我。”
“好!好!”王献之连忙许诺,“我一定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了!”他亲了妻子一口,抱紧了她柔软身子,“阿渝,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气!“
郗道茂靠在王献之胸膛上,嘴角微挑。
三日后,方慧姬带着母亲和嫂子一早就登门了。郗道茂并没有照王献之所说,隔着屏风在偏房处同三人说话,而是让三人一起进了房里。
“郗夫人。”因郗道茂有诰命在身,三人进房先给郗道茂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