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生,我可不想当什么贺六浑,我是真的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刘成笑了笑:“可能在你们看来,这至尊之位乃是天下最宝贵的东西,可在我看来,那只会束缚我,让我无法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那大人您想做什么呢?”
刘成想了想,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他走到窗旁,推开窗户,凌冽的北风立即灌入屋中,刮的身上衣衫猎猎作响。
“刘某一生所愿,不问一身之艰难辛苦,经营四方,安抚亿兆,冀终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
台湾,大员港外海面。
林河水站在船舷边,在亚热带海风的吹拂下,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黏黏的,十分难受。在他的脚下,甲板在晃动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回到了幼年时母亲的怀抱。远处的海平面末端,有一条不明显的暗影,那就是大员湾外的北线尾沙洲,这个沙洲和被荷兰人成为凤梨园的另外一个沙洲将大员湾与外海隔离开来,只有两条狭窄的水道可供大船进入,这两个沙洲将风浪挡在外面,使大员湾成为台湾岛西侧条件最优越的港湾,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据点热兰遮城便着落在凤梨园上。
林河水站了一会儿,觉得海风吹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涩,忍不住转过头揉一下。在他的身后,十三条大船正抛锚停泊:十二条八百料的大沙船,船上装载着一千名士兵、五百民夫、六门攻城大炮、他们的武器、弹药、二十匹马、还有足够食用六个月的粮食;一条西班牙船:“圣地亚哥“号,这是一条排水量只有五十吨的三角帆船,相比起他乘坐的“玛丽王后“号,“圣地亚哥”号要小得多,但是轻便无比,在顺风的时候可以跑出十四节的航速,即使在逆风下,也可以沿着“之字形“的航道航行,他的任务是负责大员港与圣多明哥城(西班牙当时在台湾的据点,具体位置在今天基隆港附近)之间的联络,在那儿还有大约三千人的后续部队,假如今晚的突袭行动成功的话,他们将乘坐第二波船队前来,为了这次远征行动,已经投入了超过二十万两白银,而胜负就要取决于今夜了。
“看到了吗?”身后传来席尔瓦的声音,林河水回过头,看到席尔瓦全身披挂,手扶着佩剑,一双眼睛闪着光。林河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没有,先生,不过您知道夜里风大,划船出海不方便“
“不,不!”席尔瓦打断了林河水的解释:“我并没有担心什么,公司给那伙日本人开出的条件是非常优厚的。薪水、定居点、免费提供的土地,移民的自由、他们的首领可以成为公司的高级军官,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不会拒绝!”
“是的,他们绝不会拒绝!”仿佛为了安慰自己,林河水的声音特别大,就在半个小时前,四条装着六十名日本雇佣兵的小船被从“玛丽王后“号放下海,他们将划向大员港。按照在荷兰人手下服役的日本雇佣军提供的情报,今天晚上的三更时分是这个月的潮水最高的时候,就连“玛丽王后“这样的深吃水加利恩帆船也可以通过鹿耳门那条狭窄而且布满暗沙的水道进入大员湾,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夺取北线尾沙洲上的城堡,否则一旦被城堡内的守军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林先生,你也有信仰的神灵吧?“席尔瓦突然转过身来。林河水闻言一愣,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总是表现的极为傲慢的西班牙贵族军官怎么突然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他点了点头:“是的,我信奉妈祖!”
“很好!”席尔瓦咧了咧嘴,平日里总是板着的那张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可以向各自的神灵祈祷了!”
看着席尔瓦双膝跪下,取出胸口悬挂的十字架放到唇边,一边亲吻一边低声祈祷,林河水也敛衽下跪,双手合十,向妈祖祈祷起来。
大海让山田裕二反胃,他不只害怕被淹死,更厌恶船的晃动,厌恶甲板在脚下起伏不定,在“玛丽王后”号上时,船晃得并没有那么剧烈,可上了这小船,脚下的甲板就晃动的越发激烈起来。作为自己的“初阵”,裕二原本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他小心的将自己的锁镰油布包好,以免被海水打湿,太刀更是磨得锋利无比,可现在他的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揉捏着,晚饭的食物在喉咙里涌动,随时都可能呕吐出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捂住嘴。
“怎么了,不舒服吗?”身后传来了吉田冲司那低沉的声音,山田裕二强压下自己的不适,回过头道:“没什么,吉田叔叔。”
“想吐吗?喝口酒压一下就好了!”吉田冲司看了看山田裕二苍白的脸色,解下腰间的葫芦,递给山田裕二:“来,喝一小口咽下去就行了!”
山田裕二接过葫芦,拔出塞子,喝了一小口强咽下去,一股强烈的烧灼感立刻充满了他的口腔和食道,少年剧烈的咳嗽起来。吉田冲司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背,又将水袋递给他:“来,漱个口,感觉好点了吗?”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辣!”山田裕二一连灌了两口水下去,才觉得口腔的那股烧灼感渐渐消退了。
“明国人的烧酒。”吉田冲司接回葫芦,重新系在腰带上:“怎么样,好点了吧?”
也许是烧酒刺激的缘故,方才的那种不适感消失了,山田裕二点了点头,此时他们的小船已经距离北线尾沙洲只有百余步了,山田裕二可以清晰的听到海浪打在沙滩上的声响,他睁大眼睛,想要寻找接应者的身影,但能看到的只有模糊的轮廓。
“点火,发信号!”吉田冲司低声道,一个士兵取出一支竹筒,从里面抽出一支干燥的木棍,然后凑到火石旁,钢铁和燧石碰撞溅出的火星落在木棍上,浸透了清油和硫磺的火把立即燃烧起来。吉田冲司接过火把,举过头顶划了三个圆圈,在夜幕的映衬下尤为显眼。仿佛是呼应吉田冲司的信号,片刻后岸上的沙洲也升起一团火光,同样划了三个圆圈。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