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笑道:“大人说笑了,我看这些兵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卢大人麾下的标营,也不过如此了!”
刘成一愣,问道:“左将军你不会是当真吧?我这里可都是训练才两个多月的新兵?”
“识得金鼓旗号,知道进退行止,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大人这些兵还教练枪矛刀牌,练得都是军中武艺,便是戚少保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只要打一两仗,见见血,便是精兵了!”
刘成听左良玉这般说,不由得有几分错愕,毕竟依照当时大明军队的标准,左良玉说的倒是大实话。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左将军在这里再住个四五天,我把甲仗军器调配好了,再给左将军带回去可否?不过只有两个步营,其余六个步营接下来每一个月给两个营,你看如何?”
左良玉暗喜,他这次来本来就没指望刘成肯松口的,毕竟依照大明的潜规则,无论是给钱还是给人,都有各种例行的规矩,他是准备软磨硬套,折腾一两个月的,刘成这么痛快答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赶忙应道:“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嗯!”刘成的脸上露出笑容:“左将军这次不是一个人来吧,你这几天就去营里看看,把将校任命下,现在的军官都是我从自己营里抽出来的老兵,既然要交给你了,到时候也都要抽回去的!”
“多谢大人!”左良玉闻言大喜,赶忙跪下磕了两个头,刘成的意思就是我把这两个营的军官位置都空出来了,无论是你用自己带来的人,还是从营里原来的人里面提拔,他们都要承你的人情,这叫他如何不喜?
左良玉点了点头,让千恩万谢的左良玉退下。站在一旁的吕伯奇没有说话,他和刘成搭档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刘成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卖左良玉的人情,而是不愿意把自己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和低级军官交出来。限于经济能力的缘故,刘成并没有大举扩军,除去派到扬州给徐鹤城的一个步营外,他在大同镇的范围的直辖军队其实还是只有四个步营,实际上并没有增加。但是经过这四个营都是百战之余,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有丰富的经验,如果必要的话,立刻招募一批新兵,每个营抽出一部分老兵来组建新军,严加操练,半个月,编练成八个营也没什么难的。但吕伯奇对刘成这种明显怀有异心的行为却只能当做没看见,原因有二:首先自己与刘成实在是牵涉太深,两人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果自己向朝廷举报,就算崇祯这次放过了自己,可过去刘成与自己合作的那么多事情都会成为朝堂上政敌攻击的把柄,自己不过是个举人出身,身后又没有强大的靠山,又身居高位,只会摔得个粉身碎骨;其二大明眼下已经是内外交困,风雨飘零的局面,刘成虽然居心叵测,但他毕竟对朝廷还恭顺,也能打仗,要是真的把这根柱子给砍了,对大明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吕伯奇虽然科名不高,但好歹也在政坛上打了几十年滚,心里明白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不是简单的非此即彼的,若是硬着脖子一条路走到黑,往往反而与国与己都不利。
“吕大人,你晚上要是没事,就去我城外的庄子一起喝一杯水酒,泡泡温泉如何?”
刘成的声音将吕伯奇从思忖中惊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对方脸上的笑容,暗想不管怎么说,此人对自己、对朋友还是没话说的。他撩起袖子笑道:“也好,正要品尝刘将军家的葡萄美酒!”
吕、刘二人在卫士的簇拥下来到庄子,梳洗完毕后分宾主坐下,酒过三巡,吕伯奇借着三分酒意问道:“刘将军,你觉得朝廷这次为何选任卢大人和熊大人两个人来剿流贼呢?”
刘成放下酒杯,他心里清楚吕伯奇这个问话的重点是“两个人“而非卢象升和熊文灿,正如吕伯奇所问的,明朝设立巡抚、总督这些官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各省条块分割,力量分散的问题,好整合力量办大事;可又设立卢象升、熊文灿两个总督,各为一方,却又互不统辖。虽说两人的统辖的区域并没有重叠,但也会出现相互推卸责任,以邻为壑的问题。像这么简单的问题无论是杨嗣昌还是崇祯都不会看不出来,他们这么做只会另有原因。
“那吕大人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威太高,权太重,杨文弱又没法离开京师,手中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一分为二给熊、卢二人!”吕伯奇这次倒是少有的直爽,倒让刘成有点诧异。正如吕伯奇所说的,中都沦陷后杨嗣昌虽然反戈一击,大获全胜,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权位,还通过了加税增饷练兵之事,还将一批反对自己的大臣赶出朝堂。但这又暴露了一个新的问题夹袋里的人才太少。从他历任的官职来看,杨嗣昌是一个善于理财整军的官员,但按照明代的政治规则,只有外出放过学政在朝堂上才有足够的支持者来控制御史台、户部、兵部等要害部门,其结果就是杨嗣昌无法离开中枢,因为他一旦离开中枢,就无法保持对崇祯的影响,手头没有即值得信任又有足够能力的人,而剿灭流贼的战场已经从原先的北方扩大到了东至运河,西至四川、南至长江、北至长城的广大区域,将这么大一块土地的权力交到一个人手中,不符合政治制衡的原则,因此只能将其一分为二,分别交给卢象升与熊文灿。
“嗯!”刘成微微一笑,暗想自己这老搭档倒是也历练出来了,如果自己搞定后金这一摊子那时候流贼还没剿灭,估计杨嗣昌就会让吕伯奇来做这个总督,让自己去对付流贼了,不妨试探他一下:“那若是你是卢象升,该如何应对那曹操和献贼?”
“刘将军是考较本官了?”吕伯奇笑了起来。
“不敢,反正无事闲聊,且拿来下酒便是了!”
吕伯奇笑了笑,思忖了片刻:“用兵的事情我是不懂的,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为何这么说?”
“我记得去年冬天流贼攻破中都,乃是闯、献、曹操三人联合二十余股流贼,十几万大军围攻拿下的。而依照左将军说的,渡过淮河北上的只有曹操、献二贼,却没有闯贼,力分则弱!”
“嗯,大人说的是!”刘成笑着给吕伯奇倒了一杯酒:“接下来呢?”
得到刘成的赞同,吕伯奇十分高兴,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带着几分醉意说:“若我是卢象升,自然要乘着流贼势弱,先破献贼、曹操,迫使其向南,然后与熊大人合兵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