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可能是这样了。”张逸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道,“毕竟咱们一直做最艰苦的打算,没有想到现在全厂都有这么高的积极性。”
牛小壮皱眉问道:“可我听说,这帮人都该赶着干活,只求早点完工啊?”
“那是因为后面还有活儿,都急着收工拿完工款,再转战下个工地。”张逸夫闭着眼睛揉了揉脑门,“可这帮人,后面也没活儿,就剩下回家过年了,肯定想拖到5个月工期再完工。而且咱们厂伙食这么好,顿顿有肉,宿舍这么舒服,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巴不得多住几个月呢,回家都没这么好条件。”
“操!真他妈孙子!”牛小壮搞清楚状况后,不禁破口大骂。
张逸夫看着他这德行,苦笑道:“别急着骂,换你你也这样。”
“……”牛小壮琢磨了一圈,确实没法否认,若是自己站在孙山盛的立场上,肯定也是这么搞的,且孙山盛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套必定玩得极溜。
御人不易啊,管事儿先管人,三教九流都在其中。
“我去骂吧。”向晓菲已经在调整情绪,准备展现女人狠毒的一面,“混这么多年,我最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了,拿工钱威胁一下就好。”
“不好。”张逸夫直接否定道,“他们都是熟练工,都是建设方面的人才,以后举着牌子找都找不到的人才,拿工钱威胁,这次工程也许能度过,但他们肯定记仇,以后就不好合作了。”
“哪能想这么远?”向晓菲显然无法理解老哥的深谋远虑,当即反驳道,“先让他们干好活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心,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好好干,三个月指定完工,到时候每人多发几十块钱奖金完事儿。”
“那下次再有工程找他们,他们肯定就生出防范之心了,搞不好要你提前结工钱,再往深了说,明年蹦出来另一个民营的电力工程公司找他们,同样工钱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选你了,结仇了。”
“别人我不敢说,反正红旗我拿得准。”
“那就一个人,不顶用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话放这儿,跟孙山盛那种人打交道,除了工钱,还真没东西能让他动容。”
二人一番激烈的讨论后,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牛小壮左看右看,从直觉上来看,他无疑是支持向晓菲的,来狠的,不给好脸;但从经验上来看,张逸夫通常才是最有道理的那个,这让他也不知道该帮谁了。
此时,张逸夫围绕着工钱进行了一系列的思索,几经纠结过后,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晓菲,你跟他们签合同了么?”
“还没,各种税太麻烦了,工钱半月一结,怎么了?”
“没签合同……嗯……”张逸夫托腮思索片刻,随即露出一丝诡笑,“那正好,咱们玩招脏的。”
“脏?怎么脏?有多脏”牛小壮瞪大眼睛问道,“你能比那老孙还脏?你能把他脏进去?”
“操,老子好歹上过大学,不管是《唐诗三百首》还是《儿歌三百首》都烂熟于心好么!”
于是乎,三人凑在一起,好好合计了一番。
要在保持良好关系,不结仇怨不威胁,保证将来还能长期合作的前提下,对付这帮家伙,让他们老老实实干活的话,红脸白脸黑脸,丑角花旦小生,欲擒故纵声东击西借刀杀人指桑骂槐,这些东西都得玩的溜。
单纯的人们,让张爷用二十年后的脏招儿来洗礼你们吧。
…………
当晚七点不到,夕阳西下,孙山盛领着一帮老乡吃过晚饭,在宿舍区溜达了两圈,消够了食,正剔着牙,准备回宿舍打两圈斗地主的时候,被一席吵架的声音吸引了。
远远一看,正是大老板小老板和女老板。
老孙头眼珠一转,赶紧做了个手势,领着伙计们藏到了树后,侧耳倾听,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楚,这便让大家原地待命,自己跟赵红旗和范洪彪隐蔽前行,转移到宿舍楼侧面,这才听到了三人在吵什么。
其间脾气最爆的那个小老板牛小壮,执意要闯进宿舍楼,幕后大老板和女老板则死命拽着他好言相劝。
“你们不好意思说,我说,我怕什么?!”牛小壮一面挣脱一面大声骂道,“都什么东西!拖拖拉拉,以为这活儿没人干了?不干滚蛋,有的是人干,结账走人!这帮混蛋光是吃,一天就得吃我们厂百八十块钱,还来劲了!”
老孙头听了这话一愣,整个老心脏都是跟着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