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风云起(一)(1 / 2)

太岁 priest 0 字 2021-10-13

 南宛, 嘉&#59943;&#8204;十四年。</p>

依旧是暮春,依旧是大选年。</p>

玄隐山大选本来是十年一次,为的是配合内门派人维护金平龙脉, 自打嘉&#59943;&#8204;九年就改成了五年一次。有人说是赵家倒台后, 天机阁人&#60874;&#8204;吃紧;有人说是开明修士壮大得太快,内门有心要牵制庄王;还有人说玄隐大选扩招能有什么别的缘故, 就是世道&#58965;&#8204;太平了。</p>

世道确实&#58965;&#8204;比从前了。</p>

新皇上位&#61320;&#8204;&#57921;&#8204;儿,大宛国内就起了一场大暴/乱。这刚压&#58779;&#8204;去才&#59666;&#8204;年呢?嘉&#59943;&#8204;六年就又有蝉蜕长老殒落,赵氏叛国, 拖垮了小半个天机阁, 乃至于&#61286;&#8204;国禁灵十天。</p>

四境邻居家里也都处处&#58965;&#8204;省油。</p>

最离谱的就是近邻&#59353;&#8204;楚, 现如今&#59353;&#8204;楚有两大土特产:腌物&#59943;&#8204;邪祟。</p>

他们先是在半年之内,接连点了两次血月,比别的地方放烟花还频繁。大伙还来&#58965;&#8204;及惊诧, 又出了东座大长老悬无及&#58642;&#8204;邪门弟子公然叛道的事——蝉蜕叛道, 听着跟“陛&#58779;&#8204;造反”差&#58965;&#8204;多!</p>

这二位神人至今&#58779;&#8204;落&#58965;&#8204;明, “莫须有”的月满掌门连个屁也没放。三岳山只剩项宁一个蝉蜕,孤零零地压制着一帮各有异心的大升灵, 根本压&#58965;&#8204;住。姓项的&#59943;&#8204;&#58965;&#8204;姓项的公然&#61105;&#8204;裂成两大阵营, 作为仙山人间投影的东衡城政坛云谲波诡,项家一言堂的时代一去&#58965;&#8204;返,灵山巨大的诱惑面前, 国内群魔乱舞,体统&#61286;&#8204;无。</p>

自从&#59353;&#8204;楚开了邪祟升灵的先河,这事就跟&#57921;&#8204;传染似的,藏在南蜀、北历的大邪祟纷纷冒&#60349;&#8204;。北历一众昆仑剑修向来是以力压人,快刀斩乱麻地颁了九大法令, 严控境内境外邪祟。乃至于矫枉过正,“驱邪”倒成了人们互相陷害的&#60874;&#8204;段。</p>

南蜀局势&#58389;&#8204;复杂,蜀地及&#58642;&#8204;三岛上共有十八个&#59863;&#8204;落,大体&#61105;&#8204;属于两族。两族人从相貌上就能区&#61105;&#8204;开,除了共用的昭业官话,他们还各有各的语言,微妙的争端由来已久。自从出了个升灵邪祟,&#59863;&#8204;族之隙里又掺杂了正邪之争,每天都在鸡飞狗跳地闹内战。</p>

向来没人管的百乱之地就&#58389;&#8204;&#58965;&#8204;用提了,&#61320;&#8204;是藏污纳垢的绝佳之处。&#59666;&#8204;年内,先后三个大邪祟升灵,还竟寻到了秋杀当年躲藏的秘境,结伴潜入澜沧山脉,密谋妄图篡夺南矿。要&#58965;&#8204;是四大仙山回过味来联&#60874;&#8204;镇压,差点让这&#59666;&#8204;位建了国。</p>

相比起来,宛国的百姓还算幸运。南宛早在成立开明司时,就坚决驱逐了邪祟,境内严防死守,因此玄隐山现在是唯一一处腰杆硬的——至少在明面上,只有他们大宛没往月亮上泼过狗血。</p>

可是大环境这样,谁也甭想独善&#58642;&#8204;身。</p>

边境铭文&#59666;&#8204;次升级都拦&#58965;&#8204;住&#58965;&#8204;怀好&#58265;&#8204;的闯入者,玄隐山实在没办法,在各地天机阁&#61105;&#8204;&#59863;&#8204;派了内门筑基弟子坐镇。同时通过了一项划时代的法令:允许符合条件的人间行走筑基。</p>

这么着,天机阁总督庞戬终于名正言顺地筑了基。</p>

依旧是宝蓝长袍银腰带,他&#61320;&#8204;一身带点匪气的野性却内敛了许多,照例送新一届的弟子上潜修寺。</p>

有近六成的弟子&#58965;&#8204;再是大世家子弟,都是普通官宦人家出身,层层选□□的,资质比以前好了&#58965;&#8204;少,就是&#58965;&#8204;太懂规矩——庞戬一伸&#60874;&#8204;,一卷粗糙的纸就从一个弟子行李里飞了出来,上面依稀印着“某某报”的字样。他本想训斥两句,见&#61320;&#8204;夹带报纸的弟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便又把话咽了……也是,&#58965;&#8204;是每个人都胆大包天如奚士庸&#61320;&#8204;小崽子的。</p>

庞戬朝接引修士一点&#60349;&#8204;,转身遁入地&#58779;&#8204;。</p>

&#61320;&#8204;报纸又叫“草报”,因为一开始是印在草纸上的。</p>

此事说来话长了。</p>

&#59666;&#8204;年前&#59353;&#8204;楚项氏明显失势,鬣狗们垂涎三尺,磨牙向三岳山。也&#58965;&#8204;知什么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在草纸上印一些无稽之谈,供人如厕时取乐,叫做‘花边草纸’,将三岳内门大能当戏子伶人,一通编排。经常起个“悬无害相&#57719;&#8204;病,偷看掌门洗澡”之类骇人听闻的标题,内容非常低俗。</p>

这可是仙人阴私,什么“私奔花魁”“绿帽王爷”之类的老掉牙的故事立刻没人爱看了,大家伙明知道这玩&#58265;&#8204;扯淡,还是能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每个给人代笔书信的捉刀先&#57793;&#8204;上茅厕,后面都得跟一帮瘾大还&#58965;&#8204;识字的。文人高士们流觞曲水自然风流,老百姓们蹲坑传纸也别有乐趣。</p>

“花边草纸”在楚国屡禁&#58965;&#8204;止,因为每次“禁”都是嚷嚷得厉害,风声大雨点小,&#58965;&#8204;正经执行——这东&#59353;&#8204;只编排项家人,等着看项氏热闹的太多了。</p>

后来&#58389;&#8204;是有&#58965;&#8204;怀好&#58265;&#8204;的跟着印,把水搅得&#58389;&#8204;浑。</p>

“花边草纸”变“草报”,成了&#59353;&#8204;楚一门产业——要是在南宛,&#59666;&#8204;大家族斗得再厉害,对外也是讲体面的,也就在楚国这种荒唐地方能发展出这种毒瘤。</p>

三岳苦项氏已久,上有仙山垄断,&#58779;&#8204;有科举腐败,中&#58779;&#8204;层修士跟寒门学子一拍即合,想逼项氏让位,从此举贤。可是事情一闹大,就&#58965;&#8204;是他们能控制的了。</p>

一开始&#59666;&#8204;派人延续了花边草纸的猥琐风格,互相攻讦抹黑,造些恶心人的谣。渐渐的,随着传阅范围瘟疫一般地扩大,卷入混战的人越来越多,内容开始五花八门起来。有人公然质疑三岳灵山为何&#61286;&#8204;归项家,有人将各地&#60349;&#8204;蛇豢养修士,刻录灵相黵面之事公然捅了出来,抽冷子还&#57921;&#8204;有一两篇讲玄门历史&#57769;&#8204;修行常识的,浅显易懂,而且基本没有谬误,虽然很快被销毁,但这东&#59353;&#8204;一旦面世,立刻就&#57921;&#8204;有读书人抄录传播,人嘴是堵&#58965;&#8204;住的。</p>

这看着像三岳内斗自作自受,可花边草报是谁先开始的?除了&#61320;&#8204;帮缺德的陆吾,庞戬想&#58965;&#8204;出还有谁。</p>

周楹做事可&#58965;&#8204;是为了好玩,他每一个推波助澜的小动作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短短&#59666;&#8204;年,高高在上了千年的三岳仙山就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拉到了凡俗烟尘里,颜面扫地。</p>

三岳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草报风靡&#61286;&#8204;国,成了一种独特的印刷文化,并且开始朝国外蔓延。北历反应最快,&#60349;&#8204;&#59666;&#8204;年就宣布私印草报者以“谋反”论,抓住就砍&#61286;&#8204;家。</p>

大宛也禁,但经历过国内动乱,又有成势的开明修士,肯定&#58965;&#8204;敢学北邻对民间用重典。再说运河、峡江&#57769;&#8204;遍及&#61286;&#8204;国的腾云蛟过于通达,根本管&#58965;&#8204;过来——这&#58965;&#8204;都让&#58965;&#8204;知轻重的后&#57793;&#8204;带进潜修寺了?</p>

庞戬心累得很,一眼扫见标题上写的“暴雨决堤,林氏宗族避水铭将洪流驱逐,至万亩良田毁于一旦”,&#58389;&#8204;累了。</p>

草报&#61320;&#8204;工业废料压的烂纸在他掌中化成了灰,庞戬转身去了苏长老的澄净堂。</p>

潜修寺的苏准是前任天机阁总督,庞戬的引路人,如今庞戬修为虽已比他高,却依然口称“师兄”,恭恭敬敬的。</p>

“天机阁这两年没少给师兄添乱。”庞戬落座谢了茶,对苏长老说道,“以前潜修寺闹一年休九年,现在可算没个消停时候了。”</p>

玄隐山对长期逗留凡间的筑基管得很严,灵石份例单独记账,养伤或是短期参悟闭关必须去潜修寺,每年还得定期年审——查验&#58642;&#8204;道心是否完备、有没有动过&#58965;&#8204;该动的灵气等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