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用沾着露珠的草叶在鞋上蹭了蹭。</p>
祈祷自己昂贵的皮鞋上不会留下什么刺鼻的味道。</p>
在他的背后，赫尔佐格像一只死狗倒在大雨中仰望天空，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双目失神。</p>
“陆老师！”恢复的学生们向他飞奔过来。</p>
为首者是路明非，他那张白皙的面孔上满是泪痕，红肿的眼角令人垂怜，无愧于小樱花之名。</p>
“明非。”陆离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自己的学生。</p>
路明非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以前是个懦弱的人，可在这次战斗中不愧S级的称号，力挽狂澜，无一人伤亡。</p>
“你长大了啊。”</p>
他的语气中满是欣喜，颇有老父亲看见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考上名牌大学的欣慰。</p>
只不过不争气的孩子面对死而复生的老父亲，没有选择与他拥抱，而是……对着他的腹部来了一拳！</p>
“咳！你干什么？”陆离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p>
被打了一拳的陆老师，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厉害。</p>
“陆老师你这个混账！”路明非这才扑进他的怀抱，嚎啕大哭，“你从夜之食原逃离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p>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只剩啜泣：“我们……都以为……你死了。”</p>
陆离用指腹在路明非的黑发中摩挲，轻轻抚摸他的头顶。余下的学生们看见这一幕望而却步，眼中情绪复杂。</p>
“乖，别哭了，我也要养伤啊，不是有意骗你们的。”</p>
声音如课堂上的严厉截然相反，带着慈爱的宠溺：</p>
“原谅我吧明非，我向大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p>
“teacher！”</p>
上杉小姐遥遥向陆离招手，她的背后是父子三人。源稚生与源稚女搀扶着上杉越，这位曾经的影皇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傻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p>
没有什么是比父子团聚、死而复生更值得欣喜的了。</p>
只不过很快上杉越的笑脸就变成了哭丧脸，他自己还没拥抱过的女儿，当着他的面，扑到那个混账教师的怀抱中了！</p>
“他们都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绘梨衣还以为你死了。”</p>
上杉小姐蛮不讲理地挤走了路明非，泪眼婆娑：“你说了要教绘梨衣炼金术的，不能食言！”</p>
陆离这才明白自己的关门弟子为何情绪激动。</p>
他们虽然用善意的谎言哄骗了绘梨衣，但是她又不傻，每个人眼中的悲伤是藏不住的。</p>
“我确实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一想到还没有完成的事情，就紧忙回来了。”</p>
陆离轻轻抚摸上杉小姐秀丽的红发，像给宠物猫梳毛那样轻柔，他看着这个如樱花般柔软的女孩，笑着说：</p>
“一切都结束了。”</p>
看着路明非与绘梨衣，他心中有一种吾家儿女初长成的欣慰感。</p>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上杉越咬牙切齿地说。</p>
源稚生也臭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p>
“我认为师生之情是高洁且不容诋毁的，越师傅你不要想歪了。”</p>
话虽如此，陆离还是稍稍与上杉小姐拉开了两个身位，因为他听到了快门声，不用想也能知道谁在后面偷拍。</p>
“芬格尔！”</p>
“陆老师饶命！”芬格尔抱头鼠窜。</p>
在他的手机信息栏，是尚未来得及发送到新闻部的标题——《陆老师再度死而复生，红发美女投怀送抱！》</p>
配发照片正是红发被淋湿的上杉绘梨衣，抓拍的角度是两人的侧脸，完美且无懈可击。</p>
昂热看着这群活宝一样的师生，摸出手机，给守夜人拨打了一个电话：</p>
“老伙计，是我。”</p>
“你怎么还活着？看来我举办卡塞尔学院第一届选美大赛的愿望又落空了是吧？”弗拉梅尔导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失望。</p>
“任务完成，那枚炼金核武器记得收回。还有一个好消息，陆离老师并没有阵亡，是他在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p>
昂热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p>
“果然是他啊，我就知道这个臭小子没有这么容易死。”</p>
气象研究所内，副校长悠悠靠在椅子的靠垫上，日出东方，大雨不知道何时停了，天空中重现出现火一样的晨曦。</p>
“我们胜利了！白王已经被杀死！”片刻后他公布了这个信息。</p>
“万岁！”装备部的疯子们手舞足蹈，欢腾声差点掀飞屋顶。</p>
他们准备的零食、啤酒派上了用场，不到十分钟就把这个严谨且重要的科研机构当做了part的场所。DJ的舞曲奏响，他们摇头晃脑，嘴里还不时念出‘真主安拉’、‘耶稣’、“释迦摩尼”等名字。</p>
“樱井家主这次能陪我喝酒了吧？”</p>
副校长发送了一封短信，旋即也加入了这场狂欢。</p>
在红井，却没有一丁点庆功会的氛围，因为这里的战场需要打扫，红发女孩、二代八岐大蛇的骸骨，以及……赫尔佐格没有处置。</p>
“这个老家伙怎么处置？死了没有？”</p>
芬格尔用他那44码的大鞋在赫尔佐格的身上碾来碾去，值得一提的是，他肌肤上泛起了青铜色，因为害怕陆老师打人太痛，所以开启了青铜御座。</p>
当闹得差不多了，他像痛打落水狗那样补刀。</p>
只不过开启了青铜御座的芬格尔，体重也将近一吨的程度，痛打落水狗的刀有些太重了。</p>
陆离嫌弃地看了芬格尔一样，并不是不赞同他痛打落水狗，而是芬格尔的皮鞋上不小心沾到了赫尔佐格失禁的排泄物，看着有些恶心。</p>
赫尔佐格原本就被他一脚踩碎了全身的骨骼，这种痛苦不亚于从高楼坠落，每一块骨骼碎片都在贯穿内脏。</p>
后来芬格尔开启青铜御座，不亚于压路机倾轧。</p>
此刻赫尔佐格变成了物理与生理双重意义上的人渣，躯体瘪得跟一张纸那样。</p>
“你的那双鞋可以丢掉了，别想穿着它进入一区303。”陆离吩咐过后，转头看向泪痕已干的路明非。</p>
“明非，动用你的‘不要死’，治好他。”</p>
路明非点头，他对这个幕后黑手没有太多的憎恶，可看见那张脸心底就有暴虐横生，忍不住把他撕成碎片。</p>
“不要死！”</p>
神迹般的言灵再次展现，赫尔佐格干瘪的躯体再度膨胀，破碎的内脏与肌肤复原，他从垂死的老狗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p>
“我得给他一点刺激，他现在的心灵已经死了，虐起来没有快感。”</p>
陆离往他的脑袋上不知道洒了什么炼金药剂。</p>
楚子航与恺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p>
在他们的印象中，陆老师并不是会虐待敌人的性格，为何杀死赫尔佐格一次还不够，非要让路明非动用‘不要死’让他复原呢？</p>
这个神奇的言灵对于友方来说是久旱逢甘霖，对于会受到虐待的敌人来说，就是最恐怖的一幕。</p>
不要死与陆老师的炼金术几乎可以到达永生的地步，那敌人岂不是永生永世都在痛苦当中？</p>
他们只能理解为，在夜之食原内，陆老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大到彬彬有礼的陆老师虐杀敌人才能泄愤。</p>
“我请你们看一出好戏。”</p>
陆离闭上眼，红井上方那个巨大的炼金术镜面本来已经黯淡，却再度绽放荣光。</p>
赫尔佐格的脸出现在上面。</p>
时间点是红发女孩一步步来到走进八岐大蛇，与现实不同的是，在镜像中陆离并没有出现。</p>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缸中之脑’这个著名的假象吧？希拉里·普特南在《理性，真理与历史》当中提过这样一个概念。”</p>
见不少人不明白这场剧目的出演，陆离主动答疑解惑：</p>
“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被放倒存有营养液的缸中，然后把大脑的神经末梢与计算机连接，并且计算机可以按照程序向大脑输入信息。”</p>
“那么，对于这个人而言，一切生活都是正常的。我们可以篡改或者输入记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p>
“现有的科技无法达成这一点，但炼金术可以。”</p>
听到陆老师解释原理后，学生们不少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其中敏感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