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了。
农家人吃饭吃得早,我撂下碗,太阳还挂得老高,站起身,门口走,屋里我娘喊:“家里咋就待不住呢?!”
我没有理会,我娘又喊:“记着,过会村部,村长让开会呢!”我漫漫地应了一声。
出了院子,远远的,祥庆、关生、雷子后冒出头来,谁也没约谁,几乎每这个时候,村里投脾气的年轻人,都会聚在一处,跑晒谷场东的神侃,侃到黑,自家,人多少,有时候,村里的妹子也会来,当就侃得更起劲了。
阳暖暖得照着,我们几个倚在金黄的麦秸垛上,祥庆从兜里掏出烟,一人发了一颗,叼在嘴里。
祥庆家里富裕,早时候,是地主,后没少挨批斗,80年后,落实策,返还了一家当,祥庆他爹脑瓜精,敢干,在村里开了一家点心厂,难吃的紧,却舍得糖精,销到县城,祥庆一在城里上学,他爹抱的希望挺大,可惜祥庆实在不爱读书,始终学得不咋样,泡妞打架骂人倒极在行,念完中专,学厨师面点,村里帮着理厂子,依三打鱼两晒网,总算肚子里有点墨水,往往个主,还真能派上用场,他爹蛮足,也不大他了。
雷子在市里念的师范,来可以山教书,他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托不起门子,结在教育局卡了壳,打了村办小学,我觉得雷子心里是老大不衡的,虽不听他骂娘……他这人蔫蔫的,属于在家听爹娘的,在听上级的,偶尔子拗起来,却是谁也拦不住他。
关生不一样,按村里话,从小是个娃子,家里也算有钱,村里人都以为要出个大学生了,偏偏高中上到二年,来了,听说是和个女同学谈恋爱,他从来不这,我们也不问,来后,弄了两大棚,种蘑菇。
吸着烟,一句我一句,侃了半会,一抬眼,见村里的会计颠颠地跑过,我就喊:“忙会计,又忙啥呢?”忙会计姓孟,一到晚,总见他在村子里来来地跑,就属他忙,孟忙谐音,呼他为“忙会计”,人有趣,说话也逗。
忙会计停住脚,笑着冲我们说:“小严媳妇家缸里没水了,我帮着挑一担!”
我们都笑,后异口同声,“滚毬的!”
小严媳妇岁数不大,结婚不久,老就城里当民工了,经和我们说说笑笑,现在早不是过了,不避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