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天际,残阳如血,层层堆叠。
古槐树下,枯叶似蝶,片片坠落。
暮色渐沉,霍东灵已经已经挖好了一座新坟。
突然,林中一只寒鸦,振翅振翅,飞落在身旁的古槐之上,发出几声瘆人的哀啼。
“灵妹!”
霍东灵惊骇得全身发抖,但此时无论是多么凄厉的叫声,也唤不醒荆灵那一缕芳魂了。
他将荆灵的尸体放入刚挖好的坟坑里,双目注视着她的面容。
良久,良久——
一直到日光完全敛藏,天空已然暗黑,他才用颤抖着的手将泥土慢慢合上。
然后,他抽出长剑,砍下了一段粗大的树干,用剑削成一块木板,在上面慢慢刻字。
他将墓牌立上,其上刻着一行字:
亡妹灵墓
他在墓前坐了许久,见初月渐升,方才缓缓起身,往山下走去。
刚入城,便有一人迎面走来,那人冲着霍东灵,拱手道:“公子,闯王请你到营帐一见。”
霍东灵凝目望着前方灯火,缓缓道:“兄台,闯王找我何事?”
那人道:“小人不知,公子一去便知!”
霍东灵轻轻一叹,道:“也罢!”
话音一落,便随那人而去。
两人行了一阵,突见旌旗随风而动,焰火冲天而起,照得眼前亮如白昼。
两人已然抵达闯王营帐,那人忙跑去闯王军帐禀报。
霍东灵环目四望,心头不免为之一凛,此刻闯王早已领重兵回襄阳,阵前皆是精锐之师,营帐连天,岂止千数,旌旗飞舞,接天连碧。
霍东灵伫立三军阵前,思绪翻涌,心中顿时想到路遇明兵四下逃窜之景,此见闯王军纪严明,二者相比,相形见绌,转而又想到荆灵之死,又不禁生出几分悲凉之感,一时之间,怅然若失,内心难以平复。
却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朗笑自营帐之中飘出。
“霍兄弟屡次救我军于危难之中,此份恩情实在难报!”
语声洪亮,如洪钟长鸣,一字一声,皆动人心魄。
霍东灵闻声心下一惊,暗想道:“此人此等威严,必是闯王无疑了。”
霍东灵只觉一股劲风吹来,转目一望,主帅营帐之中,阔步踏出一个刚猛的中年大汉,鹰眼狮鼻,灵台宽绰,威严已极,身边簇拥着三名带刀的将军,但见他昂首挺胸而来,已然行至身前,笑声兀自未绝。
那大汉一见霍东灵,仰首豪笑,道:“霍兄弟少年英雄,果然气度不凡!我李闯今生有幸结识兄弟,真是一大幸事!”
话音一落,又自携起霍东灵的手,道:“兄弟,快随我入帐饮酒!”
霍东灵未曾发出一言,便被闯王拉入帐中,只听闯王这几句豪放言语,便觉双耳轰鸣,如闻天雷一般。
营帐之中,帐下勇将良谋皆附案而坐,勇将有刘宗敏、李岩、李宽、牛金星等人,良谋有顾君恩、宋献策,案上摆满了烈酒彘肉,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酒过三巡,闯王面皮泛红,已是微醺,只见他摇着酒杯,道:“今日之宴,所为有二,一为庆功犒军,我军昨日已克汝州,下南阳,挥师入京,指日可待,二为喜得良才,霍兄弟神勇,今日入我营帐,如得天神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一言至此,顿觉胸中豪情万丈,端起酒杯,行到霍东灵身前,道:“来来,霍兄弟,我敬你一杯!”
霍东灵起身举杯道:“蒙闯王厚爱,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营帐之中,还望闯王见谅!”
闯王面色微冷,略显失望,道:“霍兄弟,不愿留在我帐下么?”
霍东灵道:“在下双亲年迈,未能伺奉左右,以尽孝道,若此随大王而去,岂不要背负不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