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明白了，这僧人便是衍血箓开篇提到的那位少高僧，而那道女声定是那深爱着高僧的女妖。

僧人最后坐在佛前低语这句话让少年感到震撼不已，他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触，也不明白山河破碎，万物不生后，僧人所言要一夜种满一池莲华是何意义？

也许那一池莲花是他的信仰，所以在彻底伤透那女子之后，要无力却又坚定地说服自己？也或许那一池莲花是心头对女妖的眷念，他终是在最后一刻突然心生后悔？

当然这些都无从追溯，少年没兴趣去探究什么，此时他只感觉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也许僧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掌握衍血箓的关键，在叶无双的理解中，那一池莲花也许就是心头最后的执念，无论执念于什么，其本身才是关键。

他回头看去，身后涌现了永宁镇上那些叔叔伯伯们的音容笑貌，老道士依旧在那经年不换的摊位上，拉着小姑娘的手，张嘴胡说八道，老瘸子整日醉生梦死，偶尔开心会吟上两句诗，永宁镇又恢复了当年最繁荣的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少年痴笑着，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哪怕生活过得苦着，但心里却一点也不苦，只道是天不遂人愿，安宁和美好总是转瞬即逝，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西凉铁骑的闯入。

他想做那一世无双之人，他想终有一天待自己真正强大时，能亲手为那些无辜死难的人们报仇，也许仇恨不是个好东西，但它一定能让人变得强大。

此时体内的灵力渐渐平复下来，少年的心也安静了许多，再回头时，已是看不到什么，他只觉心脉中好似有一点灼热的光芒，点燃血液，温暖周身。

那是一滴正在燃烧的血，微微火光却又好似拥有着无限热量，缓缓涌上头，点入眉心深处，少年生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似那春时雨润物细无声，似那初夏的一缕阳光温暖了万物，似那晚秋微风舒爽心神，似那冬雪横塘，众生蛰伏的一缕期望。

叶无双的神魂悬灵海之上，眼前突然出现了僧人抱着女妖坐化时的情形，一时惊愕，原来，那僧人也不过是一位眼中充满了迷惘的少年，这位被世人称作圣僧的少年，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怀中时，闭眼落下了两行血泪，心头可是无尽的彷徨？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强，才能不辜负自己的一生呢？很显然，僧人不仅仅是辜负了女妖，他也辜负了他的佛祖，更是辜负了自己，此时的叶无双摇头叹息，心情越发低落，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好似对于僧人坐化前的痛苦能感同身受一般。

少年闭上了眼，就像僧人坐化时一样，眼角滑落一滴血泪，带着微微火光，滴入了灵海之中，顷刻之间，如星火燎原，化作火海。

这一刻他终是灵海境大圆满，灵血滴落黄泉路，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那一滴灵血成，便意味着掌握衍血箓，而此功法号称不死不灭，虽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如此逆天，但那一滴灵血燃了黄泉，不就是此去再不入黄泉吗？

少年睁眼，只见右手裸露的骨骼上，血红色的纹路红光大作，突然燃烧起来，随着那妖异的火光，经脉血肉开始再生，剧烈的痛楚袭向脑海，也就数十息的时间，他的手臂竟是再一次长好，活动一下，与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能明显看出新长出来的手臂要比他之前的肌肤白皙许多。

一旁凌雪来到叶无双身旁，抬起他的手臂看了又看，惊愕地说道：“难怪世人都对这太古十三箓垂涎欲滴，一部衍血箓竟也有如此逆天之能，看来这十三部功法皆不能以常理度之。”

叶无双楞了一愣，连忙行礼道谢：“还得多谢姑娘所赠之物，若不然在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得如此深厚的灵力。”

“呵，不必谢我，这天下没有白拿人家东西的道理，眼下你的手臂也恢复了，我倒是没这么多歉意，实话跟你说吧，你吃下的就是那臭狐狸的内丹，一方妖王千年修行的灵力结晶，可捡了个大便宜呢！”

“什么？”叶无双愣了一下。

“什么！？”文中流满是惊讶。

“若不然你们以为那臭狐狸为何一直追着我？就是因为我夺了它的内丹，而那臭狐能感应到内丹的方位，现在想来你们那位长老估计挡不了它多久，所以……我得走了，祝你们好运咯。”说完，凌雪冷笑两声，站起来就准备走。

“站住！把话说清楚！”文中流愤怒地质问道。

不过那凌雪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轻轻一撩头发，微笑起来。“需要说多清楚？那臭狐狸就算没了内丹也能把我打成这样，实力如此强横，惹不起当然就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