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几天，我被调到了后勤科。每天管的是部队伤兵和家属的吃喝拉撒睡，倒也清闲自在。在我调到后勤的不几天，接连生了三件对58师士兵，尤其是王家善和“五虎将”们影响很大的事。</p>
第一件是在我到后勤工作的时候，营口那次战役下来的伤兵已经开始6续伤愈出院。没有残疾的又回到了部队，而安排那些缺胳膊断腿、丧失劳动能力的士兵却成了大难题。那时营口的国民党政府没有安置伤兵的部门，58师也没有这笔经费师加强营的伤兵，在加强营开往四平的时候，就被军舰从海上拉到了南方；而58师的伤兵只能是就地治疗。</p>
这些伤兵出院后因为没有人管，只能回到部队。可他们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部队也不能收留他们，伤兵们天天围在师部大院门口哭喊着、叫骂着。警卫连虽然昼夜值班，但有时也阻止不了这些伤兵。他们冲进院内连哭带喊使王家善非常恼火，责成后勤科必须安置好他们的生活。</p>
当时的后勤科长姓李是个鲜族人，他对我：“王参谋（师部的人一直都这么称呼我），师座总跟我火，我安置不好这些伤兵。可你也看到了，咱们没有这笔经费咋安置他们呀？你跟赵副官，让他跟师长讲讲情况，能不能由师里出面，到市政府要经费？我一个科长到了市政府人家根本都不搭理。”</p>
我把他的意思告诉了赵杰后，赵杰转告了王家善。王家善得知情况后：“这些伤兵很多人都是当年打日本人的好汉，现在受了伤不能当兵打仗了，落得个没人管，这事不过去。赵杰，你去市政府朝他们要钱，把这些人安置好。”赵杰按照王家善的指示，一连跑了四趟市政府，结果是三个字：“没有钱。”王家善急眼了，亲自找到市政府，结果还是没有钱。</p>
时值寒冬，伤兵们冻饿难熬，而后勤科所能做的只能是给他们粮食被服，这些伤兵有的拄着大拐往家走，冻死在半道上，有的流落街头讨饭为生。伤兵们愤怒了，开始砸店铺、抢住家，把营口市造得乌烟瘴气，58师的官兵都凉了心。士兵们：“这些人就是咱们以后的下场，这命咱们不能再卖啦！”在师部校级军官会议上，军官们都：“国民党这样对待咱们太不过去了。”三团一个姓傅的少校：“师座，打仗的时候咱们玩着命干，打完仗，受了伤没人管，咱们咋对弟兄们讲啊？都弟兄们想往八路那边跑，人家对士兵也是真好啊！我听受了伤以后，家里又给房子又给地，没家没业的人政府养着，这样的兵谁不愿意当啊？我看咱们别当这政府军了，不如投八路去吧！”</p>
这是58师第一个敢在师长面这样话的人，当时在场的两个国民党特务对王家善：“师座，他这是在煽动叛乱，应该马上就地正法！”完拨出手枪对准了少校。</p>
王家善把桌子一拍眼睛一瞪：“放肆，在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执法！”然后让警卫把少校抓了起来，告诉大家，“今后谁再敢提投八路，就地正法！”</p>
会议结束以后，赵杰对王家善：“师座，傅少校的是真心话，他的话值得考虑。”</p>
“这我倒知道。不过这子话得太冒失，先关着他，以免引起他们怀疑。我让你打听的事你要抓紧办理。”</p>
为了不引起国民党方面的怀疑，傅少校一直被关押到起义时，据赵杰讲这样做也是为保护他的生命安全。</p>
当天晚上赵杰来到我家，问我那件事办了没有，我：“正在打听呢！”赵杰问我托谁打听，我没告诉他。他伸出四个手指笑了笑，然后告诉我抓紧。</p>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找到侯殿春问他事办得咋样，他：“已经回去人打听去了。”</p>
“这里你不认识谁是你们一伙的，怎么可能有人回去打听呢？”</p>
他笑了笑没吱声。</p>
“你子行啊，连你二哥都瞒着！”</p>
“二哥，你可别来气，我们是有纪律的。”</p>
第二件是在这次会议结束的第三天，师部的十几个军官家属生了一件叫王家善恼火并轰动了营口市的事。</p>
那是一个晴朗的礼拜日，营口显得风和日丽，在寒冷的冬天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p>
李殿如的老婆心血来潮要到街里买件好狐皮大衣。女人好凑热闹，她找到马瑞芳，马瑞芳又找到你妈，然后到师部家属大院又找了十来个军官家属。师长的老婆二婶也要去，可李殿如的老婆不同意她去，：“妈你别去了，你一动弹卫们前呼后拥多烦人。我们姐妹就想开开心，溜达溜达，跟着当兵的话都不方便，多扫兴！”二婶犟不过姑娘，也就只好在家里呆着。</p>
师部机关的家属难得聚在一起，这一次打扮的漂漂亮亮，笑笑上了营口的大街。先到了二门丁买了一些金银饰，又到了一家服装批店铺，李殿如老婆相中了一件狐皮大衣。交完钱走出店外，这些家属争着抢着看，马瑞芳看了看：“样子挺好看，不过皮子不咋地，你看领口这地方叫虫子咬</p>
李殿如老婆仔细一看：“可不是咋地？这老板怎么唬人呢，不行我得叫他给我换了！”</p>
要师部这些军官家属呀，平常跟卫们都横行惯了。你找人家换衣服就好好呗，她们不，七吵八嚷地返回屋。李殿如老婆：“老板，你怎么唬人呢，你这什么破玩艺，都叫虫子咬了，价钱还这么高？”</p>
“太太，这可是你自己看好的。”</p>
“看好咋地，那前（时候）看得挺好，这前不看出毛病了吗？不行，你得给我换一件！”</p>
“太太，我就剩这么一件啦，咋给你换哪？”</p>
“不换也行，退钱，我们不买啦！”马瑞芳。</p>
“各位是哪的？”</p>
“你哪那么多废话，退钱就得了，问哪的干啥？”</p>
“这衣服我不能退！”</p>
李殿如老婆问：“为啥？”</p>
“你们这个扯，那个拽的，造得毛都打卷了，退回来我卖给谁去？”</p>
“你这是放屁，你这衣服是纸糊的？”马瑞芳。</p>
老板一听急眼了，骂道：“哪来这么帮骚老娘们，敢跑我这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啥地方？”</p>
“啥地方，阎王殿哪，还敢吃人哪！”</p>
“那可被不住！”</p>
马瑞芳的脾气哪容得这劲，抬手“啪”地就给老板一个耳光子。</p>
这一下可打出了麻烦，从门外呼拉进来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进屋就问老板：“大哥，咋回事？”老板把事一学，一个人上前就给马瑞芳一拳，把马瑞芳打得鼻口窜血。家属们不干啦，和这几个人撕打了起来，结果一个个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p>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路过四个警察，家属们像得了救星一样，急忙把他们围住，述挨打的经过。一个年长的警察听过后：“活该，你们自个找的！”</p>
马瑞芳一听急眼了：“什么玩艺呢？当警察的这么干，不怪老百姓都恨警察，你们和伪满的警察一个味！”</p>
这四个警察一听，问她们：“你们是哪的？”家属们就是不哪的，七嘴八舌地数落这几个警察，结果把他们惹火了，全被带到局子里关进了一个黑屋。</p>
晚上下班后，我回家一看你妈没在家，到赵杰家一找，赵杰也正纳闷马瑞芳上那去了，到师部家属大院一问，很多家属都没回来。师长的老婆二婶：“她们合计上街溜达，我要去，她们不领我。八成是出啥事了吧？”</p>
军官们一听都着了急。</p>
营口那时候相当乱，八路的探子多，地痞、流氓也挺猖狂。师部的家属们轻易不敢单独出门，到了黑天还都没回来，赵杰：“十有七八是出事了。”</p>
我们带着警卫连的一个排，撒大网开始挨家打听，都没看见。后来一个要饭的老头告诉我们：“上午有一帮老娘们在对面的皮货店和老板打架，叫人家揍了，后来叫警察带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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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听，急忙带着警卫排赶到了警察局。</p>
警察局这时已经下班，几个值夜班的是有一伙老娘们关在这里，啥事他们不知道。</p>
到了警察局后院的黑屋子一看这伙人正是她们。这些家属折腾了一天，中午、晚上又没吃饭，再加上屋子冷，一个个造得都没了模样，抄着手在屋里乱蹦达。警卫排的士兵把她们扶出来后，赵杰问她们“你们怎么叫警察抓这来了”，其他的人哆哆嗦嗦不出话了。只有李殿如老婆捂着被打得青肿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叫我爹杀了他们！”</p>
值班的一个警长声问我：“这些个妇女都是干啥的？”</p>
“都是我们师部的家属，那个眼睛青肿的就是我们师长的姑娘。”</p>
那个警长一听，大张着嘴半晌不出话来，然后急忙领着那几个值班的警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