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好伤后，白夜三人离开了虎门镇，又往北行了半个月，这才到了大梁城的附近。

凡人党向来的规矩是，但凡有出去完成任务的人返回大梁，必要先到原先的门派报道，然后再去城中的凡人工会交付任务事宜。因此胡北和洪图便先去了驻扎在大梁附近的农门，而白夜没有归属的门派，就自先往城池的方向去了。

不过白夜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折返到了西面，一步不停的赶着。

往后的山路越来越曲折，黄花枯草，景物也愈发的荒凉，只剩下枯木朽树遍布道路两侧。乌鸦在枝杈间嘎嘎乱叫，喊得天地都寂寞萧索起来，头顶的卷积云分外之远，像是同白夜隔了好几个世界似的。

转过拐角路口，眼前是一片矮矮的坟墓，三三两两的在山坡上分布着，不少墓碑都半截掩在了黄土之下。凡人党从来都是“未知生焉知死”的态度，只是注重活人的利益，至于那些归入永恒的逝者，则没有太多的照顾。

白夜继续走着，前面荒芜的草皮上被人踏出了两条路径，一条往东一条往南，白夜顺着南边的小径而去。

如此走了几步，迎面来了一位搂着竹篮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光景，穿了单薄的红衣衫，到跟前说，“大哥哥，要买花么？”

她的篮子装满了用作祭奠的白花，朵朵纯洁无暇。

白夜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了几块碎银，说道，“给我来三十朵吧。”

姑娘放下篮子，仔细的挑选起来，白夜趁着间隔，蹲下身来随意的问道，“小妹妹，为什么到这里来卖花啊？”

那姑娘轻声嘟囔道，“家里爹爹生病，没钱过活，只能让我出来卖花了。”

白夜也知道寻常人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来卖葬花的，显得晦气，除非是家中出了特别的变故。之前这番相问只是为了确认罢了。于是，他又从包袱中拿了十两锭银，准备交给了那姑娘。

不料，这时候少女的身后探出了位鬓角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拦住少女道，“唉呀，不可不可，娃儿你可知道这人是谁么？”

姑娘回过头疑惑的望着她，“奶奶••••••”

“就是你爹爹总在嘴边念叨的白夜义士啊。”老妇人指着白夜道。

“是，是白夜哥哥？”姑娘失身叫道。

“正是啊。”

那姑娘即刻跪下，哭着说道，“小女子今日才得见恩人，前些年爹爹身背大额债务，若不是白夜哥哥出手相救，恐怕我的家早已没了。”

“恩人••••••”白夜有些恍然了，连忙把少女给扶了起来。

白夜曾在大梁城做过一段时间代理城主，因此帮助了不少穷人，可因为人数太多的缘故，所以几乎都记不清了。而这一位少女的爹爹自然印象也模糊了。

“过去的小恩小惠再也休提。”白夜将银子塞给他，“”

姑娘又利索的跪下，脑袋紧紧的伏在地上，任凭拉拽都不起。再问，却扭扭妮妮的说不出个名堂来。

“义士。”老妇人在旁边指点道，“这姑娘羞答答的话不会说，她是想为父报恩，跟了你。”

“跟了我？”白夜知道“跟”是梁国人的方言，即使女子委身的意思，连连摆手道，“我尚且没有娶妻的打算。”

老妇人微微屈身，叹了口气道，“白夜义士，这丫头向来苦命得很，自幼娘死得早，爹也是个没用的病秧子，又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过得比那黄连片儿还苦。村口头的陈霸儿还仗势欺人，要把这丫头儿据为己有。”

白夜听了这话，很有些吃惊的问道，“是武邑村么？怎么会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人来管，凡人工会的人呢？”

老妇人哀叹一声，说道，“白夜义士，你怎么知道我们民告官的苦处啊。那陈霸儿的娘舅正是工会十法官中的陈守，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白夜心底一惊，这陈守是耿寒的得力助手之一，向来有贤良之名在外。为何会有这么霸道外甥，还这般护短？

一时间将信将疑，以为当中是出了什么误会，便说道，“两位莫慌，你们先回村中，待我祭奠完旧友之后便来寻你们。”

老妇人千恩万谢道，“有了白夜义士，可就好办的多了。姑娘，还不谢谢义士？”

“谢谢哥哥。”姑娘感激涕零的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