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之地,岐胜罗亭。
罗亭位岐胜之北,“罗”乃罗湖,“亭”则是罗湖心亭,一座筑于清波之上,白莲之间的青石古亭,究竟何时所建何人所筑,传说云云,已无从考究。
银白的月光一洒万丈,两匹骏马踏着银辉飞般纵腾,终于,眼前一汪清粼闪动,两马齐齐停下。
辽阔的湖面上,一条曲折有致的石桥伸向古亭,亭中灯火隐隐摇曳。
歇下马,楚桑海唐笑快步奔向古亭,亭中,一名老者提着蜡烛将四周油灯逐个点亮,唐笑认得,此人正是庄叔,而另一人,负手望向湖面。
“睡莲好景,可惜二位错过了。”转过身,嶷嶷之气漫过月华。
唐笑瞬间一愕,双眼盯着眼前的人,张嘴忘记言语。
楚桑海拍拍她肩膀,走上前,“山迢水远,不知北疆的千爷有何指教?”
男子坐下,道:“尚有客人未至,二位不妨试试这竹叶新茶。”
庄叔走过来斟满茶杯。
“也好,一路上快渴死我了。”楚桑海坐下大饮一口。
唐笑也连忙坐下。
“阁下便是北疆千爷?”唐笑小心问道。
“有何不妥?”男子抿了一口茶。
“没有。”唐笑连忙摇头。
时下无话,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夜风吹过,四周烛火悉簌抖动,盯着桌面忽长忽短的杯影,唐笑不禁有些怔怔入思。
对于寻找楚七爷一事,她并不曾多做考虑,只当是一报相还而已,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无论是父母与楚门之间的纠葛,还是眼前这副匪夷所思的容貌,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她,自己正在一步步迈进别人布好的棋局,并且是情不自禁地自愿迈进……
忽然背后一凉,唐笑连忙转头,一个比黑夜更黑的身影出现在阶下,身后跟着一人,看到黑影身后的人,唐笑一颗心倏而一松,
“太慢了你。”唐笑站起来。
“路上耽搁了些。”孙清嘻嘻一笑。
“可是人齐了?”楚桑海问道。
“齐了。”段千赢话落,桥上又一道白影悠然行至。
白影行近,孙清唐笑齐齐一愣,这不是明日观的冷面道人么……
段千赢起身,对众人道:“段千赢不日将造访南蛮,希望诸位能相助一番,一同前往。”
“理由呢?”道人开口。
“连寻沙的理由便是你的理由,”又转向楚桑海,“楚七爷你十一年来追查之事,与此行亦有干系,唐门顾氏,能否成为你的理由?”
“若有欺妄,断不饶你。”楚桑海目光一凛。
“且慢,”唐笑打断,“阁下所言的唐门顾氏,可是家母?”
“唐姑娘与孙公子,此行若不愿同往,便到此为止,永远莫提。”段千赢道。
“不,我要去!”唐笑道。
“我也是。”孙清紧接道。
“五月,生死去留,想必你已做出选择。”段千赢向角落里的黑影伸出手。
“她说,拈花宫誓不罢休。”五月抬手抛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铜球。
段千赢接住,轻笑一声,“她若罢休,我倒觉得无趣。冷荼月死前遗下并非言语,而是这枚‘罗刹谱’,拈花宫五年前得到此物,却不解其中蹊跷,又不敢随意毁坏,七杀门虽为杀手门,可其机关巧术的确令人不得不惊叹。”说罢将铜球递给唐笑,“令尊之手笔实乃巧夺天工,姑娘是否愿意代为解开呢?”
“七杀、”孙清顿时大愕盯住唐笑。
“回头再跟你解释。”唐笑低声道。
唐笑接过铜球,火光下铜光闪烁,表面密密麻麻刻满奇怪的字符,至于什么字符唐笑自然不得而知。
这是父亲的手笔?唐笑百感交集地想过。
铜球做工极其精巧,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唐笑将它放在灯下细细推摩,不由心头一蹬,“青丝芙兰”!
此乃七杀门唯一只传血脉的机关术,每一次开启,都意味着暗藏的机括已发生改变,可谓是一动一变,幻化无常。这个世界上会使用此术之人,她一生只知道两个,一个是她爷爷,另一个则是她已故的父亲,就连她自己,也只是略懂解法,铜球内究竟放置了何物,竟需要父亲亲手打造的青丝芙兰来保护?
不暇多想,唐笑拔下一根长发,发丝对折,顺着一枚字符穿进去,又解下金丝手环,折出一弯小勾,慢慢探进铜球动了动,另一手拉住发尾轻轻一扯,“喀嚓”、铜球如莲花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