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杨真送出皇宫后,刘公公并未多言,转身回了宫。杨真一人走出宫门,也不停留,径直向城南而去。
既然国师叫他出宫后到城南崇真观走一遭,而当下杨真一时也出不了城,那就只有去上一趟了。想来国师与长宁子真人是熟识之人,又是执掌造化的大真人,不至于会加害自己。
皇宫座北朝南,正对着皇城南方,杨真也省了找人问路,直接延着城中大道穿过片片楼坊,向城南走去。
不得不说作为融国权利中心,这座都城长宽将近二十里,常人要从一侧走向另一侧也要耗废许久,但对杨真而言,二十里二百里没什么区别,杨真抬脚片刻就到,但上次杨真在津城行事匆匆,并未好好体会一下这人间百态,并不急着赶路。
“来到这片人间,这次算是第一次真正在红尘中行走吧,难得。修道修久了,都快忘了人间的喧闹了。”杨真自语着走过城中坊市,与诸多行人擦肩而过,听着吆喝声,交谈声,一时恍若隔世。
杨真如同虚幻,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却不被旁人注意到,一路走过,感人欢喜而欢喜,体人苦恼而苦恼,不过二十里路,一时竟体验了诸般喜乐悲恼。
不知不觉,杨真已到了尽头,一抬眼,便见一座四柱三门冲天式睹星门道观山门石牌楼,门楼上雕有祥云,八卦,灵芝,瑞兽等饰物,主门三丈有余,上书“崇真观”三个大字,左右两侧副门各书“除情去欲”与“一自归之”。
始一见,便如惊雷在杨中心头回响。
良久,杨真回神,“除私情,去物欲,大道便会趋附归向,国师是要我入红尘又不为红尘所左右吗?这哪有那么简单,我杨家为人算计所灭,而非朝代更迭之灾劫,若不揪出那幕后黑手,我又谈何去私情,感至情?更何沉,亲情,可不是私情啊。”
自语声落,杨真抬脚跨进山门中,直往观门而去。
红墙碧瓦中,是一座斗拱飞檐的正门,两扇朱红大门往里洞开,灿金的对联明晃晃直入双眼,“天近元门,上极斗牛之气;云开黄道,永依日月之光。”
联下,一小道童坐在竹凳上打瞌睡,内气初开几个穴窍,运行更显滞涩,想来入门不久。小道童并未察觉到杨真的到来,困顿得时不时晃一下脑袋,杨真不由一笑,伸指在小道童额前一弹。
小道童立时惊醒,猴一般蹿起身来,“师兄,我没睡,我没睡。”
双眼一定神,见到门前的杨真,道童神情一松,向杨真拱手道:“让老修行见笑了,崇真宫小道童秋离见过老修行,敢问老修行仙乡何处,来崇真宫是挂单还是访友,秋离好向号房老爷禀报。”
“小道友有礼了,杨真修行尚浅,称不得老修行,以师兄弟相称便好。”杨真回了一礼,从袖中取出那支玉如意,“小道杨真,自青城而来,蒙国师相召,特来拜访。”
“葛游之大老爷的玉如意!”小道童秋离轻呼一声,更添三分恭敬,“杨真师兄随我来,大老爷此时正在主殿。”
“劳烦秋离师弟了。”
杨真跟在秋离身后,穿过处处殿宇院落,到了内里的太极殿前,殿门紧闭,不闻声息。
秋离在殿前站定,行李道:“大老爷,青城的杨真师兄来了。”
“秋离你退下吧,再打瞌睡定要罚你。”殿中传出国师的声音,吓得秋离一缩脑袋,“大老爷教训的是,秋离保证不打瞌睡了。”话未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童心顽劣,让小友见笑了。”殿门洞开,只见国师背对神像坐在殿中,香烛轻烟缭绕,整个人似真似幻。
杨真拱手做晚辈礼,“青城山混元峰杨真见过葛真人,杨真来的突然,打扰了真人清修,望真人勿怪。”
“你这小童也是有趣,在皇宫中那么嚣狂少礼,到了我这却又礼节周到起来?莫非我这崇真宫太极殿比那皇宫还可怕?”
杨真摇头,“真人莫要打趣晚辈,在皇宫之中,我仅代表我自己和杨家,与融皇如何无礼也只是私事,但此时在真人面前,杨真若还狂傲无礼,就算真人不怪罪,也失了青城仪范,这是大事,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