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所谓流言(1 / 2)

 这旧奕门的第二州,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儿,虽说靠近第一州吧,可是自从奕门建国以来,第二州的责任,就是负责送粮送钱,还兼带着输送人才的重任,典型的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的角色。

自从奕门被灭国了之后,坊间就一直有流传一种说法,据说每年旧都皇城城破的那一天,第二州里的那些大家族,都会私底下摆上好几桌,来庆贺,也不知是真是假,最初的起因,是有一个走巷尾的妇女,正巧在城破忌日的那一天,瞧见了第二州大家,陶家的小厮,居然叼着个鸡腿,手里还拿着壶酒,坐在陶家后门门槛那,嚼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而且,再后来,这件事传出去以后,陶家的那小厮就不见了,搞得附近邻里人心惶惶,渐渐地这事也就在第二州传开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旧奕门第二州的各大家族,都会把大门、侧门、后门紧闭,本想着是想避嫌的,结果反而侧面更加衬托了这些大家族的不安,而坊间也更加笃定了,这些第二州大家族盼望奕门灭国,这样的流言。

传着传着传到了现在,流言不但没有渐渐消散,反而愈发地在坊间流传,而且传得越来越邪乎儿,到了现在,甚至传出了什么“当初奕门被灭,就有这些心怀鬼胎的大家族,从中作梗,给伏水和羌生提供钱财援助”“这些大家族还主动密谋,使人打开城门迎接军队”,这样的传言。

当然,这些传言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然这传言几十年了,虽然以往也会被提起,可从来不会像今年这般,整个第二州都在讨论这事。现在的那些酒楼茶肆,路边小摊,甚至是早上卖包子油条的小贩的档口,都有人在议论纷纷。

第二州现在,名义上是归羌生管的,当年镇北王就是领着羌生的军队,从这第二州一路长驱直入,一路冲到了第一州,旧都皇城的城门之下,逼得那天下第一杨面儿从城门跳落。

说起来当年的事情确实很蹊跷,镇北王的军队入关,仅仅是在第二州的东南部受到了些许阻碍,后来在第二州行进的一路上,那可是没有死伤一兵一卒,就安全地通过了第二州,等到镇北王的大军兵临旧都皇城城下的时候,奕门的皇宫贵族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战败被俘的俘虏了。

也难怪这些传言会不断冒出,再加上有人从背后有心推动,现在这漫天的流言在第二州可是传播得如火如荼,大家族是势力大,可是你能抓打一个背后议论的人,难不成你还能抓打整个第二州议论的人?这个时候,这些大家能做的,就是关上大门,期待这场不知是蓄意发起、还是无意流出的风波,能快些停止。

周涯必现在又是孤家寡人了。将近一个月前,也就是女鬼花荷和陈顺心要被劫匪劫杀的那一天的第二天,陈顺心便坐着马车,手持花荷送他的那柄宝剑,一路向南进发,宝剑的剑柄,还挂着那窜翠青色的佛珠,马车上放着他那个大大的书箱,他说他要尽快回到伏水去,十六岁的他,已经够资格去学府了,他准备好好捧着书本,读个几年,争取将来能在伏水的庙堂上,谋个一官半职的。

不过周涯必和尤洛心中明白,他哪是急着回去,只不过是放不下花荷这么一个鬼物,又是碍于读书人的矜持与脸面,不愿在周涯必和尤洛二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哪里是什么急着考取功名,他那怂样,又哪是当官的料?他要是真当官了,怕是要淹死在那盆官场的大缸里,那可没有人会帮他砸缸。

周涯必还跟尤洛说了,陈顺心这个人吧,适合去研究学术,虽然脑子转得不快,可是胜在有一股子蛮劲儿,肯下功夫,肯努力。尤洛表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告诉周涯必她也要走了,准备去羌生待着。

就在周涯必以为尤洛疯了、不想活了的时候,尤洛告诉他,羌生那边武道繁盛,有好几个大宗门是朝廷都不愿得罪的,去到那边对她来说更合适,而且也没人知道她的样子,所以再安全不过了,只是要负了之前对周涯必说的,要跟在他身边的诺言了。周涯必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事,于是与她在第一州与第三州的交界处的一处茶棚,两个人约定十年之内再相见,然后尤洛就一路向东,而周涯必则是一路南下。

现在是十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可不是糟老头子袁大棠嘴里的秋高气爽,而是奕门独有的秋高气爽,虽说太阳挂得老高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闷热,可是只要中午过后,就会让人很舒服了,这种天气,最适合用来睡觉,要是再抱上个西瓜啃上几口,就更加惬意了。

第二州的面积不大,是旧奕门里除了第一州以外最小的了,也是名下归羌生管的,离羌生最远的一个州,自然管控的力度十分地小,连派出去的眼线,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大爷,这些人要么就是武道成就平平,然后又侥幸活到了这把年纪,对于羌生庞大的谍报系统来说,就属于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类,说是让他们卸甲归田吧,不可能,花了这么金子才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抛弃。可若是派他们去执行一些高端任务吧,他们又完成不了,还有可能泄漏情报出去,那就更不划算了。

于是,当今的羌生皇帝——西楷,大手一挥,大笔一写,这些“骨鲠”老细作,就统统被派到了这些羌生无力去占领的土地上,随便安排一处破烂住宅,每个月送上些许银子,就算是退休之地了。

就在这个泰白镇,周涯必停下修整,依旧是那副打扮,左手边别着名为“不平”的错生木剑,右边别着神奇的酒葫芦,背后背着包袱,还穿了一身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衣服,颜色暗淡,不易弄脏,只是难看至极。

周涯必很想很想穿一身白衣的,真的很想。早前就听那说书先生说了:“话说在那和阳镇的小村庄,有一处江河,河中养有那肥美嫩滑的肥鱼,每年村民们都靠捕鱼,安居乐业,村子一派祥和。可是,突然有一天,山上成立了一个名叫‘青龙帮’的帮派,烧杀抢掠那是无恶不作,自然,他们就盯上了这个小村庄。有日一大早,青龙帮带来劫匪三百多人,将整个村子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村中的壮年男子都被打倒在地,就在这些劫匪掳掠走了钱财和几十个少女之时……”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骑乘白色骏马,手持白色的宝剑,从远处赶来,人未至、剑已鸣,顿时青龙帮的头头吓得是面如菜色、不得动弹。口中惊呼道:白袍神剑!”

“只见那白衣少年脚一发力,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马头,整个人就在空中,好似飞起漂浮一般,右手放在剑柄上,村民们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三百多人的青龙帮劫匪,顿时有两百多人的人头落地!”

“那几十个被绑的少女睁大眼睛眺望,最终烟尘过后,只能见到那白袍少年双脚站在疾驰的白马马头上,不曾掉落,而且从他口中,有一段沁人心脾的箫声传来,悠久动听。”

然后周涯必不自觉地走进去,放了一文钱在那说书先生的盘子上,回去客栈之后还被老道士黄百岁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所以,白衣白马仗剑走江湖,一直是十六岁之前的周涯必的梦想,可惜自从开了心智之后,周涯必的这个愿望,就没这么强烈了,虽然还有,但是不强求。

他不穿白衣,原因有二,一是因为白衣太难洗了,往往行走江湖,最容易沾染灰尘,估计走个一天下来,一身白衣就得变成黄衣,再走几天就成夜行衣了。二是因为白衣过市太招摇,他孤身一人,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像那什么世家的公子哥出游,哪个身后不是跟着壮如熊虎的护卫,娇俏可人的丫头,每日的衣裳、鞋子自然有专人打理,自己就负责吃喝玩乐,纵情山水人间便可,哪用得着像周涯必这样,苦不啦几的,现在还好,从镇北王世子那里,拿了一堆金银珠宝,虽说分了一份给陈顺心,分了一份给尤洛,可在自己手里的,也足够他好长一段时间之内,不用为钱财的事担忧了。

想想以前,那可是穷得叮当响,一日三餐都还没有着落,哪里还有心思每日穿着白衣,晚上还要不辞辛劳地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