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倩顿时浑身虚软,跌坐在地上,害怕地哀求起来:“王爷,奴婢只是一时脑子发昏了,都是……都是水蓝那个贱婢怂恿的我,我是为了小姐啊,小姐还没个香火……”</p>
萧明睿看了眼苏德:“给我掌嘴。”</p>
张玉倩骇然地瞪大了眼睛。</p>
萧明睿从来没罚过女人这种事儿,过去他对自己的女人一直比较不错,基本上待遇都算很好了。</p>
而且也没有打骂过。</p>
张玉倩一时不敢置信,直到苏德到了面前,挥手便是一个耳光,“得罪了,张姨娘,老奴也是奉王爷的命令。”</p>
苏德沉着脸又是一耳光打过去,直打得张玉倩脸颊红肿,耳边嗡嗡作响,唇角也破开了,苏德才停了下来。</p>
张玉倩又惊又怕,茫然又惊恐地仰视那冷淡地拨弄着玉扳指的男人,面前这个锦袍玉带,玉面翩翩风度的男人,威凛无双,平日笑起来是那么爽朗,此刻却表情阴冷得像是阎罗鬼刹!</p>
他那冰冷无情的目光让张玉倩浑身颤抖起来,她很害怕,很怕这个男人会杀了她。</p>
“你破了规矩了。”他冷淡的眼神像看个陌生人:“本王不打女人,也不喜欢打女人。只是对于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人无所谓,该罚的一样要罚。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跟齐王府的人勾结起来?蠢货,被人利用了倒还沾沾自喜,这次本王差点就被你连累了,你还以为计策得逞了?”</p>
张玉倩哭道:“奴婢不敢了,王爷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要勾结齐王殿下的……而且奴婢也没连累王爷啊……”</p>
“有你这种蠢女人,本王是该觉得光荣吗?”萧明睿倒被她这番话气乐了。</p>
“王爷……”她扑倒在萧明睿脚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哀求起来:“王爷,奴婢是心里只想着您啊,奴婢太爱您了。奴婢一时被水蓝那些个人怂恿了,糊涂之下犯了大错,奴婢只想生个王爷的儿子,给小姐过继了香火……求王爷明鉴……”</p>
萧明睿厌恶地起身甩开她,冷笑道:“别拿婉容作伐了,你自己私心重想对付王妃,倒推到婉容身上去了?给我生儿子,你也配?”</p>
张玉倩一时呆住了,被他这番话说得羞愤欲绝。</p>
她怎么就不配了?</p>
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也太,太无情了。</p>
苏德垂眸,揉了揉打得有点痛的手,心想,王爷这毒舌啊,虽然不常发作,可也依旧威力不减啊。</p>
打击起人来,那简直能让人想死。</p>
“张玉倩,你不过是婉容身边的一个丫鬟,出身贫贱,本是奴籍出身,若不是看在婉容的面子上,她甍逝之前求我此事,我不忍拒绝,你如今早不知哪里去了。还能在这里锦衣玉食?如此倒还不知足,早该每天佛前上三炷香感谢佛爷给你的好命了,居然敢得陇望蜀,还想算计王妃,勾结外人欲害本王。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给本王生下儿子,还想过继给婉容?”</p>
他弯腰扼住她的下颌,脸上带了丝冷嘲:“你以为本王看不懂你的心思?想让你儿子名分上成了嫡子?嫡长子?想跟王妃生的儿子争世子之位?你也配!就你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蠢妇,世代为奴的婢女出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给本王生儿子?就是他有个这样的母亲,也该羞愤欲死,恨不得重新投胎算了!”</p>
张玉倩被他一番话从里到外把遮羞布也给揭开了,一时间大受打击,真的想直接死了算了。</p>
“王爷,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奴婢,奴婢也是您的女人啊……”</p>
她有些语无伦次:“难道我不想生个好人家,这不是我的错,王爷您凭什么这么说,其他姐妹也不见得比我出身高哪去,王妃,慕容薇她不过就是个庶女,她……”</p>
萧明睿呵斥道:“闭嘴,王妃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对,生在什么人家不是你的错,这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如此,就该记得什么叫本分!”</p>
张玉倩哭道:“王爷难道忘了答应小姐的事了吗,您说过让奴婢生个儿子给小姐……”</p>
他掸了掸衣服,冷冷道:“本王是答应过婉容给她过继个孩子,只是这孩子是从哪来的,那就不一定了。谁说非得你生的呢?从外面收养个义女什么的,也挺方便。”</p>
张玉倩只觉得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顿时像天塌了似的,一时愣在那儿。</p>
他居然这么说!</p>
不会的,不会的,王爷他怎么会随便过继个孩子?</p>
张玉倩一时间所有的希望都被打击没了,若是不能有儿子,一切都没了希望!</p>
她没想到,王爷居然这样残酷和冷漠,直接打掉了她所有的梦想。</p>
萧明睿懒得看她,“你好自为之吧,好好给我面壁思过,若让我发现你敢在王府有任何异动,对王妃做了什么,就下去陪水蓝吧。看在婉容的份上,我不要你的命,这是最后一次了。”</p>
说罢,他转身决然而去,衣袂翩翩,偏浑身冷凝,让人只觉得胆寒。</p>
苏德回头叹道:“张姨娘,老奴告辞了,您保重吧。”</p>
……</p>
绿儿进了卧房,但见王妃正歪在竹榻上小憩,手上拿着本书读着。</p>
夏初时分,天气算不上太热,傍晚更是凉爽,慕容薇穿了白绫衫,外罩着花绉纱衣,白纱裤,乌发只随意披散着,倒是十分自在。</p>
只是,看王妃的样子虽然是颇为惬意,似乎一点不在意,但……那书可是看了半晌也没翻了一页了。</p>
绿儿看了看在外面侍候的人,叹了口气。</p>
慕容薇似随意的扫了她一眼,却问道:“没见到王爷出来?”</p>
绿儿犹豫地说:“可能王爷喝醉了……奴婢派了人去盯着,还没见王爷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已睡下了。”</p>
慕容薇顿了片刻,下意识地看了眼摆在角落的那座赤金缠枝葡萄镶珐琅的座钟,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难道他真的是醉了留在那里歇下了,而不是有事?</p>
慕容薇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她觉得心中有些纷乱。</p>
不会的,萧明睿他不会这样做……</p>
她愣神许久,他就是有什么事情又能呆那么久不成?</p>
“别让人守在那了。”许久后她沉着声下令。</p>
他若真的不是有什么事儿,自然会来这里,不会在张玉倩那呆上太久的。</p>
毕竟很多事情,他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的。</p>
他们夫妻二人早有了共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没有打个招呼,莫名其妙地就去张玉倩那一呆这么久。</p>
就算,他真的想呆在那,也该派身边人告知她一声,起码也是派小太监,而不是让张玉倩身边的人过来。</p>
绿儿看她那样子,心中难受。</p>
王爷他这么做,小姐该有多伤心啊。</p>
她可是看着小姐跟他如何艰难才在一起的。</p>
“小姐……”她许久不这么称呼了:“您不要多想,不管怎么说您还是王妃,还是大妇。只要您有了儿子,他将来就必然是世子,谁也没法跟您争的。”</p>
礼法摆在那呢,除非慕容薇不能生,那么别人生的儿子才有机会。</p>
一个庶子改了名分也没法从根本上改变地位身份的。</p>
慕容薇自嘲道:“行了,你啊,说这些干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吧,我这儿不要人伺候了。”</p>
“那奴婢服侍您睡下吧。”</p>
慕容薇摇了摇头,打发了绿儿下去。</p>
她一个人在房中走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虽然说她理智上能够相信萧明睿不会背叛她,可是女人啊,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么可能心里完全没有负担呢?</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慕容薇却既不想睡觉也不想胡思乱想。</p>
她干脆找了绣绷出来绣起荷包来。</p>
萧明睿说要她给他做个荷包,她一直抽不出什么空来,到现在也才画了个底。</p>
氤氲的银盏玉勾烛台上,大红的蜡烛高燃着,在烛台中流出点点红泪。</p>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薇听着秒针的声音,抬头看去,恍然已是深夜。</p>
打更的声音响起,原来已是三更天了。</p>
她的心沉了下去。</p>
萧明睿他到底怎么回事,既不派苏德给她通个消息,到现在自己也没回来,是想怎样?</p>
难道他真个是个负心的男人,昨夜还跟她软语温存,今个却是去别的女人那里……</p>
慕容薇一时心乱如麻,只觉得心中疼痛,窒闷得紧,好似被人狠狠用手攥住了拳头,根本无法呼吸。</p>
她扔下了绣绷在一旁,想拿起书读读好平静心情,谁知这看着书中写着的诗词,恰好是一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p>
她看得呆愣许久,喃喃自语起来。</p>
“红颜未老恩先断……难道我慕容薇也会变成弃妇?不会的,我若被弃,也不会发出这种哀怨之语。倒不如学那严蕊,‘去也终须去,住也终须住,待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p>
可是想想忽然又觉得好笑,自己为何在此斜倚熏笼坐到明?</p>
难道嫁给了古人,心也变成了古人一样,像个痴人,竟自傻呆在这里?</p>
她摇了摇头,拿起墨宝,提笔写起了诗词。</p>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p>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p>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雨雾、流岚、虹霓。</p>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p>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p>
“我如果爱你……”她眸光越来月亮,满是坚定:“我慕容薇,也绝不做凌霄花!”</p>
这首现代诗是她以前曾经读过的。</p>
她是该做一朵攀援的凌霄花,为男人而生,而死吗?</p>
虽然在这里女人没有什么地位,完全是男人的附庸,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自己放弃那些在这里的女人看做可笑的坚持。</p>
萧明睿如果真的对不起她,她也绝不会哭哭啼啼,为他觅死觅活的。</p>
也许这样的感情太过冷静,可这就是她的感情。</p>
在没有确认之前,她不能把所有的情感完全寄托在此。</p>
她本该做他身边的一株木棉,分享他的一切,陪他风风雨雨。</p>
“君不负我,定不负君。”</p>
她喃喃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