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薇却目光一闪，神色变得坚定起来。</p>
她知道，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无力改变世俗规范，只能在这游戏规则内按照规则活得更自由些罢了。可很多事情，她决定了，就不会放弃。</p>
慕容薇上前，关心地握着周姨娘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姨娘脸色不太好，要好好歇歇。”</p>
周姨娘正要说话，忽然间觉得背上一麻，眼前陡然就黑了下去。</p>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杜妈妈惊慌地上前扶住周姨娘，慕容薇也一脸苍白：“来人，快去请大夫！”</p>
说话间，她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周姨娘背后撤回，满脸焦急地帮着杜妈妈将周姨娘扶到靠窗的炕上躺下。</p>
外面春莲、夏莲两个大丫鬟匆匆进来服侍，杜妈妈遣了人请大夫去。</p>
实际上周姨娘不过片刻就醒了过来，杜妈妈连忙扶着她靠在姜黄色大迎枕上，“姨娘感觉怎样了？”</p>
“怎么就突然晕了，我刚刚……可能是累了吧？”周姨娘有些莫名其妙，见女儿一脸焦急的样子，安慰道：“三小姐，我没事，大概只是昨晚没睡好。”</p>
“姨娘快躺好，大夫一会就来。”慕容薇吩咐了一声，夏莲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个红漆描牡丹花的盘子，上面放了甜白瓷的小碗红枣桂圆汤，一把玉簪花银勺。</p>
“姨娘喝点吧。”慕容薇接了碗，要喂她吃，却被周姨娘拒绝了，“三小姐，我没事，自己来吧。”</p>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怎样，接过红枣桂圆汤喝了大半碗，脸色更是红润起来。</p>
这会子外面有小丫鬟隔了帘子问道：“姨娘，大夫来了！”</p>
春莲夏莲连忙抬了扇，设了帘子，慕容薇也避到屏风后。</p>
从屏风缝隙处见到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穿着青色杭绸直缀的男子，胡须花白，目光炯炯，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七八岁小童。</p>
慕容薇心中点头，三舅找的大夫看起来倒像样。</p>
大夫把了脉，眉头就皱起了，“脾虚气乏，宫虚体寒，不太好，这位姨娘是不是一直在吃药？”</p>
杜妈妈吃了一惊，这位大夫的意思是什么？</p>
周姨娘有些沉不住气，看了眼杜妈妈，杜妈妈立刻把几个丫鬟都支了出去，并吩咐了自己儿媳妇看着，不让人靠近。</p>
“这位先生，还请明言，我家姨娘的确是近些年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只是一直未孕。”杜妈妈有些着急。</p>
大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在下不想掺和到贵府中事。”</p>
说罢竟欲抬腿走人。</p>
杜妈妈连忙上前拦住人，脑子里灵光一闪，“先生您不能走哇，不是都说当大夫的救死扶伤么，请您帮帮我家夫人。”说罢塞了一锭银子给大夫。</p>
周姨娘也吃惊起来，这大夫话里话外，好像她未孕涉及到府中内务，难道……</p>
大夫为难了半天，才说道：“您的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您房间的熏香似有些异常，这种药会导致女子不孕，但您一直吃药，冲了药性，否则早就不孕了！”</p>
周姨娘顿时觉得宛如晴天霹雳，半晌才反应过来，哭了起来：“原来如此，先生救我，我还能怀孕吗？”</p>
“只要不闻这熏香，再开些药调养，就没问题了。”</p>
杜妈妈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上前千恩万谢，“先生看这屋子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p>
这大夫倒是尽责，找了一圈，说道：“那几盆花也有些问题。”</p>
周姨娘摊在迎枕上，神色恍惚：“原来如此……”</p>
杜妈妈想到熏香的问题，脸色也很难看，送上了十几两银子请大夫开方。</p>
“这位先生是在哪家坐堂？”</p>
“就在回春堂，敝姓王。只是此事……”</p>
杜妈妈也是有眼色之人，立刻说：“此事绝不会泄漏出去，还要再请王大夫复诊。”</p>
一时也忽略了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大夫过来的事情。</p>
送走了王大夫，杜妈妈打开扇，看到慕容薇走了出来，这时才想起三小姐还在屋中，顿时脸色微变。</p>
慕容薇却看着周姨娘，脸色出人意料的平静：“姨娘，事已至此，先告诉我，谁平日负责换熏香的？哭不能解决问题。”</p>
周姨娘一怔，看着女儿凝定的目光，忽然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p>
杜妈妈已经脸色凝重起来：“三小姐，是春莲负责姨娘的衣裳首饰和内库的……熏香之类的东西一贯保存在内库里。夏莲是负责屋里的打扫和吃食。”</p>
慕容薇叹了口气，春莲，不就是当初也去了相国寺的那个大丫鬟么？</p>
那天给她拿熏香的，也是她，当时她就有了猜测，今天不过是证实了而已。</p>
“春莲今年十五岁，她做大丫鬟是这两年的事吧，之前的呢？”</p>
周姨娘脸色白了下来，想起当年的事：“是绿歌，当时我做主把她配了人，是她的表哥，本来她家人要接她出府的，没想到她那年夏天掉进池塘里没了……”</p>
慕容薇蹙眉，是因为绿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配了人就不能做大丫鬟了，也就被灭口了。</p>
周姨娘有些黯然，春歌当年她很喜欢，她死了之后自己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p>
她在周姨娘耳边说了几句话。</p>
周姨娘眉头舒展开来，随即打开门叫人进来。</p>
春莲和夏莲被杜妈妈叫了进来，春莲关心地问：“姨娘感觉怎样了？大夫怎么说？”</p>
“没什么事，只是还得吃药调理罢了。”说着咳嗽了几声，皱了皱眉：“这是木兰花的熏香吧，换了米兰花的吧，我闻着没那个好。”</p>
春莲敛眸，“是，姨娘，我这就去换。”</p>
慕容薇见几个丫鬟收拾了房间，春莲去了片刻便返回了，慕容薇笑道：“我看看，怎么觉得姨娘这里的熏香比我的好呢？我拿回去用的，感觉倒是不错。”</p>
春莲笑着递上来熏香，慕容薇闻了闻，目光微冷，她去的倒是快，上次送她的没事，这次换房间里的就有问题。</p>
周姨娘目光就有些伤感，杜妈妈忙让春莲去再端了茶来，自己换熏香。</p>
待春莲一走，那熏香就被留下了。其他人也被支走了。</p>
杜妈妈叹道：“怪不得以前我总觉得那花开得好呢。”</p>
“杜妈妈，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春莲病了，府里的规矩病重了不能留下，她是家生子，就让总管安置到庄子上吧，也算尽了主仆情意。”慕容薇微微一笑。</p>
杜妈妈凝神望着小姐，点了点头，让一个人病，并不是什么难事……该怎么做不露马脚她更心知肚明。</p>
“姨娘身体不好，熏香过段时间就不用了吧，至于这药方，我前些日子路过药店买了些药材，本来是打算送给姨娘的，倒是顺便了，一会我让人送了过来，倒要麻烦杜妈妈了。”她也看过药方了，除了一味药分量重些，其他跟她预计的差不多，可见这位大夫倒有两把刷子。</p>
周姨娘点了点头，哭道：“三小姐，薇儿，你先回去吧。”</p>
“姨娘还是保重身体吧，薇儿也希望有个弟弟妹妹能作伴呢，将来不管是娘还是我，都有个依仗呀。”她安慰着母亲。</p>
周姨娘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有悲伤，有欣慰，也有劫后的喜悦。</p>
她不小了，为母则强，不能再这么下去，为了女儿，她也要坚强起来。</p>
周姨娘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她，“三小姐长大了。”</p>
慕容薇一时愣怔，眼眶红了，坐了好一会才走。</p>
出了云阁，慕容薇看了看绿儿，脸色沉了下来：“府里可有关于我的传言？”</p>
绿儿犹豫了下才点头：“就是有人谈起了那日去舅老爷家的事……那个张婆子是个多嘴的，也不知怎么就传开了。”</p>
慕容薇点头，大夫人定是知道了此事，怪不得周姨娘今日表情这么奇怪，是被训了吧。</p>
传出去也无妨，让他们以为她和娘家不和，或许不会再那样盯着他们母女，她母亲要是怀孕了，也不会有人怀疑跟周家有关。</p>
回去之后慕容薇让绿儿包了药去周姨娘那，没两天，便听说春莲病了，有说是会传染人的病，大总管派人将她送到了京郊一个庄子上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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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慕容薇正拈了栗粉糕吃着，“大姐，你尝尝吧，这是我试着用书上的法子做的，味道倒还可以。”</p>
慕容兰一身湖绿刻丝忍冬纹通袖衫，嫩绿的褙子，浅红的挑线裙子，挽了双螺髻的发间戴着镶南珠的碧玺石发箍，光彩夺目。她笑着拈了糕点尝了尝：“咦，倒不知道三妹还擅长厨艺呢。这栗粉糕我吃着倒比府里的还好些。”</p>
慕容薇笑着：“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还是厨娘的手艺好。姐姐要是喜欢，我写了方子给你。”</p>
慕容兰目光转了转，“好啊。我们姐妹间，还就是三妹妹最对我脾气了，这不，青黎郡主下了帖子，邀我们姐妹去参加他靖王府的赏菊会呢。听说这次规模也不小，王妃是个风雅之人，每年的赏菊会很是出名，他们家花园里的菊花有不少名品。”</p>
慕容薇低头，有些不安地说道：“小妹还未曾去过，怕丢了脸呢。”</p>
“妹妹上次不也很好么？放心吧，有姐妹们在，不会有事的。”慕容兰浅笑盈盈，拉着她的手问她最近在做什么，看什么书。</p>
慕容薇一一回答了，待慕容兰走了，她的笑容敛了，看着手中的帖子。</p>
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候。</p>
三日后要赴宴去，免不了还要准备准备。</p>
香桃笑嘻嘻地说：“姑娘，咱们还得准备衣裳首饰呢，这回可不能像上次那么随意了。”</p>
绿儿倒是想起了那天碰到的洛王，但见自家小姐自那日后还如往常，倒似自己多想了似的。</p>
这回去，会不会又碰到洛王？</p>
绿儿想起自家小姐的年纪，也该说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