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坡,星点人家。
蓝天白云,乡下的天气就是这么的好,热还是很热,吃完午饭是该找个地方睡个午觉,卸下早晨忙碌的疲惫。
洛子归在如此夏天一直都不是屋子里睡午觉的,六年了,他还是喜欢后山的树荫处,四棵树之间绑一张网床,躺上去真是凉快、惬意。
小跛子!跑不动!狗撵鸡追真好笑;
洛黑脸!吓唬谁!打媳妇,伤儿子,家徒四壁没脸笑;
洛云氏!嫁错人!爹不亲,娘不爱,头破血流真可怜。
这首南野村孩子们的儿歌已经好几年没听到了,今天不知怎么了,一直在洛子归耳畔循环,每字每句都似一把刀深深扎在他的心窝里。
午觉是睡不着了。
洛子归一个鲤鱼打挺轻轻站在网床了,抬腿迈步,一步一步像上台阶一样,离地面越来越高。
他这副不跛、潇洒的身姿也只有生活在这片树林的飞禽走兽能看到了,树梢上的鸟儿见此情形根本无心理会,早就已经习惯了。
踏风而行。
洛子归六年前离家出走,在那次死里逃生被父母领回来后,他就对风特别有感觉,虽然不能凭空生风,但却能抓住风。
由于有风,也因为心底是跛子的自卑,他死命的将风安在脚底,什么狗啃屎等奇葩的摔姿都亲自体会过。
什么脸擦伤、手秃噜皮、膝盖不能弯曲,这一切都不是事,洛子归只想跟正常人一样行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失败乃成功之母。
三年时间的舍生忘死,洛子归不仅成功的脚底垫风,而且只要专注些他便能如此这般踏风而行。
站得高看得远。
山顶的一颗最高的树梢上,洛子归低头便看到整个南野村,心中的浊气才能适时排除。
莫欺少年穷,胸闷时抬头看看天。
“当归……”
洛子归不知是刚抬头那一瞬间心惊肉跳的错觉,还是母亲睡醒后叫喊他的声音,一刹那的失神便从树梢上直直掉了下去。
“如意,你有没有觉得天上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下山的路很长,洛子归从地上爬起来就在树木间急速飞奔,边穿梭边在心底问。
如意是一柄六寸长的剑,就缠绕在洛子归的手腕处,因为小,剑型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远看就是一根旧麻绳,再普通不过了。
“不知道,没感觉。”
洛子归现在没时间跟如意这剑货理论,跟离弦箭一样一穿到底,他在山脚下停住,调整下呼吸,两只脚一深一浅的走出了后山。
土墙土院,青砖布瓦的两间房,这就是洛子归的家。
午后,这么早出发去田里收庄稼的也就这么一家,因为洛子归的跛脚实在走不快。
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洛子归和父母才从田地回来,母亲生活做饭,父亲喂养家禽家畜,只有洛子归啥都做不了,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发呆。
他不是不想做,也不是不去做,而是太慢了,毕竟父母还不知道洛子归那一身本事。
每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遇到过神人,更没钱去大医院,洛子归身上发生的事除了一句活见鬼,吓傻父母外,别无好处。
“如意,你确定中午那会没啥特别的感觉吗?”
洛子归盯着夜空中的星星点点,虽然现在没有中午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他相信直觉,便不死心的问如意。
“唉,你这人,这天地之间是发生了些许变化,具体是什么,我现在真说不上来。”
如意被洛子归从他的噩梦里带出来就一直呆在这些个山村间,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它也说不上什么有用的话,再说,它目前的能力还有限。
饭桌上,洛子归老爹洛老大总免不了和几杯烈酒,一张黑脸更黑了,喘着酒气道:“你再有两天是不是开学了?”
“嗯!可我……不想去念书。”
洛子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想念书四个字跟蚊子嗡嗡差不多,他的学习不算太差,不然怎么考上那么好的高中,可……家里的条件实在是不堪重负。
“什么?”洛老大怒目一瞪,看着洛子归心突突,立马低头。
“吃饭吃饭,明天起早点,把庄稼收一收就差不多了,后天妈给你收拾被褥。”
母亲开口,洛子归父子俩立马乖乖吃饭,如此一幕也是洛子归断了脚筋那夜后慢慢才有的。
从小到大,小洛不知道挨过洛老大多少打,鞋底、鞭子、拳头、巴掌,木棍等等,洛老大看到什么就拿起什么打。
母亲不敢护着小洛,护一次就被洛老大一起打。
小洛和母亲不是脸肿就是腿瘸,这在南野村都是家喻户晓的家丑。
母亲脸上裹着头巾下地干活,小洛在同学们的嘲笑与讽刺中上着小学。
多少次,母亲要投井自尽的行为被小洛撕心裂肺的哭拦下。
那一晚,喝了酒的洛老大因为第二天早上耕地的事跟母亲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两人就在小洛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