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今人人都想去做学徒，看看一个村子里面的乔溪石，本来大家一起是放牛娃，跟大娃一般的，结果人家家里送了去学木匠，好嘛，如今是折苍大人的弟子了，在银匠班里面学了一年，又分去了朝廷里面的工匠坊，拿着朝廷的俸禄，日子过的不知道多好。

大家谁不羡慕他？

反正老农是很羡慕的。不过之前朝廷免费招收各种学徒的时候，他们没有让大娃去，毕竟家里有田，只要有粮食吃，还学手艺做什么？

可是现在是真眼热啊，朝廷却不招了，各类工匠坊都招满了人。想到这个，老农就有些埋怨朝廷。

“咱们自己的人都还没有事情做呢，却招了那么多流民，哎，也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想的。”

埋怨起朝廷，就有话说了。老农还想埋怨另外一件事情。

“那个陵城丝造厂，怎么回事的嘛，哪里每个月压一半工钱的，还要压三年，哎，三年啊，三年后阿秀和阿莲都嫁人了。”

他儿子也觉得有些过分，不过这都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他们当时虽然有不满，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十分认同，即便是此刻埋怨，却也觉得该如此，于是埋怨几句，就又道：“哎，虽想不通，但是朝廷应该有自己的用意，哎，只是可惜了。”

……

“先生，您为什么要压她们三年的一半工钱呢？”阿蛮也不是很理解，她抱着一堆书，萌萌哒严肃的问，“万一她们中途离开又怎么办呢？

折苍就笑着道：“你既然好奇，不如自己去了解了解？”

阿蛮就骄傲的道：“我早知道你会让我自己先去了解，所以我都了解啦。”

她咬着一支干净的毛笔，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先生，我当时就想，您不肯将钱给她们，应该不是想贪她们的银子，而是想干点其他的事情，那想干什么呢？”

“我想不明白，便灵机一动，去做了一个调查，问问她们这笔银子花在哪里了。”

钱的事情，问钱的去处是最好的答案。

折苍满意的点头，接过她的纸，然后笑了，“你做的很好。”

阿蛮也觉得，她指着纸上的图道：“这是按照先生的指示做的柱状图，算了概率的哦，先生，你看这里，交给家里占据她们所有的银钱！其他的便是偶尔的买头花，衣裳等，这还是极为少数的。”

折苍摸摸她的头，“这只是近几月的，因为她们还刚刚进入到丝织厂里面，等她们再过一年，可能给自己花的就多一点，但是交给家里，养家糊口，却是她们手里银子最终的归宿。”

阿蛮还是不懂，“你想要银子有其他的归宿吗？”

折苍点头，“银子是她们的，我们管不着，但是我们可以创造银子最终的归宿。”

“这才几个月，所以她们不敢买头花，等过一年，她们就可以买更多的衣裳首饰，过两年，她们也许可以大方的下了工之后，然后去买一只烧鸡回家做下酒菜，去街上逛逛，看见什么，不用太犹豫就买了。”

“等第三年的时候，她们已经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家里人说，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银子交上去？她们拿到了自己三年里那剩下的一半工钱，这时候，她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丝造厂里面，交她们读书，写字，织布，算术，还有其他的工匠选修课，她们都可以去学，如果三年后，她们依旧选择将银钱全部交给家里，那也是她们的选择。”

她给的工钱并不少，就算是一半，也有不少了，毕竟包吃包住。

她站起来，笑着道：“阿蛮，希望你长大后，能给她们更多的选择。”

阿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折苍突然一转身，将墙壁上的弓箭取了下来，搭弓看向窗外，冷声道：“——来者何人？”

阿蛮吃惊的迅速往案桌下面钻，然后嗖嗖几声，她探头探脑伸个脑袋出来，就见窗外的大树上面有一个被四支箭射中了手臂和大腿衣裳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倒是很高挑。

被射中了？

她立马爬出来，嚣张的跑到窗户边，胖乎乎的手抱住先生的大腿，气势汹汹的大喊，“好大的胆子，我陵城也是你们这些宵小之徒能来的？”

一群侍卫跑进来，领头的吓得脸都白了，“少主，折苍大人，属下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属下该死。”

折苍摇头，“不怪你，我也没有察觉到，他很厉害。”

这时候，树上的男人却说了一句：“——你比我厉害。”

他的声音很清冽，听着年岁应该在十七八岁左右，淡淡的，如风而过，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折苍却一瞬间听出了话音里面的委屈。

——你竟然比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