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一缕阳光照入纱窗的时候，杜小鱼揉着眼睛醒了，等到穿好衣服，李源清已经在院中打完一套拳。</p>
他换了便服坐下，桌上早已摆好饭菜，因曹娘子也住在这里的关系，黄晓英觉得不便，便主动提出她跟曹娘子一处用饭。</p>
杜文涛去私塾了，所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p>
"表姐怎么样了？"李源清问起，"那曹娘子还没有露出马脚来？"</p>
杜小鱼夹起一筷子腌笋子，哼了一声，"她这人狡猾的很，幸好这次叫过来，不然我都不知道那么阴险。听彩屏说，她时常暗示晓英姐不要忘记自己有忘性，每当晓英姐抱小荷的时候，她就会在旁边很紧张，弄得晓英姐都不敢抱。这些虽然是细小的地方，可往往能影响到一个人，造成深刻的心理暗示，有点儿像催眠。"</p>
李源清看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笑道，"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催眠又是什么？"</p>
"这个..."杜小鱼挠挠头，犯难了，想了想道，"比如有个人本来身体很好的，但是大夫一直跟他说，你得了治不好的病，早晚会死，那么，假如这个人很信任大夫，他就会时常想着那句话，身体就会慢慢变不好了，也许真的会死。"</p>
李源清颇有触动，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这恰同望梅止渴。"</p>
因为相信有梅子，口舌生津，其实事实上，并没有，都是心理的原因而导致身体产生的反应。</p>
"对，就是这样。"</p>
两人正说着，李钦急匆匆跑过来，"少爷..."</p>
李源清被他打断跟杜小鱼的谈话，心里颇为不高兴，冷声道，"有什么事？"</p>
见主子的表情，李钦忙道，"是知府王大人的管家要见少爷。"</p>
前任济南知府上回因为工部贪墨的事已经被牵连，进而罢黜，新任知府上任，李源清也曾去参见过。</p>
"他没说什么事？"他把手里的筷子一搁。</p>
李钦回答，"没有...但态度很是倨傲，非要这时候来见少爷。"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那管家也不过是个下人，却狗眼看人低，颐指气使，可李源清早告诫过他，不要仗着李家的威势，是以也没有跟他硬碰硬。</p>
新来的王大人不止比他品级高，岳父更是圣上新提拔的兵部尚书，取代了原先李瑜的位置，李源清脸色沉了沉，拿起筷子把剩下的饭吃完，这才站起来。</p>
常路此刻已经大摇大摆走到了院子里。</p>
"见过李大人。"他抱拳弯腰，面上并无多少尊敬之意。</p>
"不知常管家有何贵干？"</p>
"是来给咱们大人处理些私事的，顺便还有事要问问李大人。"常路整了整身上的灰鼠皮褂子。</p>
李源清便让他一起去了堂屋。</p>
常路闲聊一会儿便说到正题上，"我们大人听说李大人弄了芸薹种子在试种，颇有兴趣，想听听李大人的想法。这芸薹种好了真能炸出油来？比之麻油又如何？好不好种？还请李大人细细说来，小人也好交差。"</p>
竟是为芸薹的事，李源清暗自冷笑，"不逊于麻油，只在试种阶段，别的我不敢贸然说什么结论。"</p>
常路见他态度冷淡，便有些不高兴，他虽说只是管家，可去到哪一个县里不被巴结？先就是银子送上来，好酒好菜招待，在这里却是连口茶都没有奉上！他们李家今时不同往日，李瑜已经不受圣上重用，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依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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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等明年种子收上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常路忽地说道。</p>
李源清挑起眉，目光冷厉，"是王大人要你如此传话的？"</p>
常路被他一看，立时有些心虚，他是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意，但并没有直接下令，所以这句话是他自作主张说出来的，因此，他胆子再大，倒还不敢胡乱承认，只咳嗽一声道，"小人以为大人是明白人。"</p>
李源清对这种人深为厌恶，拿着鸡毛当令箭，狗仗人势，但也不想同他计较，淡淡道，"常管家来此只为这事么？"</p>
已经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常路感觉事情要办砸，忙又说道，"李大人，再过一年多可就到政绩考核的时候了，李大人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啊。"说罢自己就先告辞了。</p>
李钦在旁边憋得满脸通红，此时喝道，"不过是个知府，竟敢来威胁少爷，岂有此理！"</p>
李源清忍不住笑起来，"那也比我高了三级，为何不能威胁？"</p>
"啊，难道少爷真要屈从他吗？那芸薹种子是少爷从衡阳带回来的，又是跟少夫人一起找人试种的，凭什么要给他白白夺了功劳？"李钦怒道，"要不少爷写封信送去给老爷，老爷再怎么样，也是三品官，他姓王的算什么东西？"</p>
李瑜在京城曾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李钦虽是下人也与有荣焉，何曾受到过这种鸟气？就算是六大部门的二堂官家的管家，见到他都不会如此趾高气扬！</p>
李源清并不接话，径直去了里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