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树落榜后，对读书的热情一下子消减许多，但也不是消极的态度，他只是忽然间顿悟了，算起来，统共读了七年的书，却只取决于临考的那短短时间，一旦失利，人生就像被否定了似的，实在太荒谬！</p>

更荒谬的是，他仍要继续读下去，再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p>

这次会试，他看到很多年过三十，乃至白发苍苍的秀才，令他颇感唏嘘，经过回来一个月的路程，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走下去了。</p>

赵东芝得知他的心意后，又哭又闹，甚至以死相逼，怎奈黄立树也是个倔驴子，他对自己的母亲也了解，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威胁的手段，愣是不听不闻，书院后来也不去了，喜欢跑到黄晓英那里，逗逗小荷玩，偶尔看黄立根练习厨艺，十分的惬意。</p>

他这样的做法，赵冬芝最后终于死心。</p>

新年过后，杜显夫妇仍是没有回来，杜黄花虽然收了钱，却写了借款，托那送信的人又带给了杜小鱼。</p>

"你看，还是跟我们见外。"她把借款对着李源清晃了晃，"咱们这个大姐啊太要强，不过也罢了，她肯收已经不错。"</p>

"有没有提到那边的情况？"</p>

"说是崔大婶的病情有好转，她想劝爹跟娘回来，但是他们不肯。"杜显夫妇俩儿女心重，如今杜小鱼顺风顺水的，自然会比较关心杜黄花。</p>

"那就让他们留在那儿，不然心里挂念，晚上睡不好，反而会影响身体。"</p>

"我看也是。"杜小鱼叹口气，到底太远了，她除了能拿些银两出来，爱莫能助，便转到黄立树的身上，"表哥现在不想念书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姨急的像个无头苍蝇，一会儿要给他找媳妇，一会儿又要给他谋出路，上次我听说她还来找过你？"</p>

"想让立树来我这儿当个掾吏。"</p>

杜小鱼早就料到赵冬芝的心思，笑着问道，"你怎么回的？"</p>

"我说他大材小用，结果小姨听了很高兴，让我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大材大用，当个县丞。"</p>

杜小鱼扑哧笑了，李源清原是委婉之词，这掾吏当得再好，可黄立树秀才出身，没有五年乃至十年的积累，根本是鲜少有机会被提拔为县令的，而更多的则是最坏的结果，比如只能一辈子当个掾吏。</p>

"小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表哥不肯，她又能怎么样？不过我下回得去问问他的心意，现在总闲着，也难怪小姨急得要命了。"</p>

过了几日，果真去找黄立树，他正在店铺里跟黄立根闲聊，黄立根最近已经开始代替他师父炒菜了，反响还算不错，他刚弄完一个菜，头上像蒸笼一样冒着热气，两人在后院蹲着，手里各拿着把五香花生，不时的扔进嘴里。</p>

完全像两个乡野的孩子，杜小鱼不由想起在北董村的生活，虽然没有如今那般富裕，却能感受到质朴的幸福。</p>

"小鱼，你来了啊。"黄立树向她招手，"来，吃花生，香的很。"</p>

黄立根白他一眼，"她现在是县主夫人，还要吃这个？"</p>

杜小鱼皱起眉，"县主夫人怎么了，花生我还不是喜欢吃？"说罢走到厨房从盘子里抓了一把。</p>

"立根，快进来，有人点了爆炒鳝片。"赵松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黄立根立马站起来跑进去了。</p>

"立根如今像个大厨了，你看赵师傅自己都不炒菜了，就在旁边稍加指点，我看用不来多久他就能独当一面。"</p>

黄立树斜睨她一眼，"我娘叫你来当说客的？"</p>

"她叫我来我还不来呢，是我自己想问你。你也休息了一段时间，心情也该调整好了，总要想想以后的事情吧。"她表态道，"考不考功名先不说，你看立根立荣都有自己在做的事，你作为哥哥，却整日游手好闲，这我可看不下去。难道你落榜了，合该就家里人养着你了？"</p>

黄立树脸忽地红了，"谁说我游手好闲的？我这不是还没想好么？"</p>

"哦，那你在想什么？"</p>

"想..."黄立树说着瞪起眼睛，"我干什么要告诉你？"</p>

"不告诉我那就等着小姨再跟你闹死闹活的。"</p>

黄立树只好叹了口气道，"这样吧，那你帮我想想，以后走哪条道好，我暂时还没有特别喜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