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摇下车窗，伸手指向漆黑一片的天空问道：“哥哥，你的家乡在那边吗？”

在疾驰且不断转向的车上我晕头转向，全然不知“那边”是哪边，但无论哪边都不外乎天空的一角，我于是点头说：“是的。”

“那里漂亮吗？我好想去看看。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这点完全可以代表市政府。”

“你呢？上你家也欢迎吗？”

“欢迎，虽然不是什么名胜古迹。”

“不怕家里老婆生气？”

“没老婆。有的话又为何生气？”

“因为你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啊。”

“应该不至于生气吧，是妹妹来啊。”

“知道了，哥哥你一定常带女孩子回家。”

“正好相反。”

“难道哥哥你没女朋友吗？”

“目前没有。没有女孩子缘。”

“怎么会呢？我觉得哥哥你很讨人喜欢啊。”

“是吗？那真是件奇怪的事。”

说着话，车子已经上到高速公路。长路如一条蜿蜒不尽的火龙静卧在黑暗的边缘。车速直线上升：120……130……140……

雪儿一路高呼：“快点，再快点！阿诚，开到你的最快速度！”

150……160……夜的凉风从敞开的车窗扑进来，将面颊都吹得陷了下去。

“阿诚，来点音乐！”雪儿在呼啸的风中大喊。一首激昂的朋克音乐从风中跳了出来，我感觉心底某种长久被压抑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如火山熔浆般沿着嗓子门向外涌，我被迫将头伸出窗外一吐为快：“哎——哎——哎——”

雪儿立即从另一车窗伸出头去，以划破夜空的尖锐声音叫：“哎——哎——哎——”

170……180……我们一路狂叫，仿佛两只被捕猎器夹着，正往动物园送去的野狼。

190……200……190……车速短暂地达到200后开始回落。

“阿诚，继续啊！”雪儿叫道。

“已经很快了，原则上我不能开超过160。”阿诚冷静地说。

雪儿不再坚持，遇到原则性的东西她总是退让。但她总能找到另外的办法宣泄自己的情绪，她不知从何处找出一叠白纸，情绪饱满地说：“来，我们玩下雪！”

我们关上车窗，各用一张纸折成纸筒，往里边撕碎纸片，不多一会，就填满了纸筒。雪儿让阿诚将车速降到60，然后降下车窗开始洒纸片。

我们从两边车窗各自向外洒，纸片随风漫天飘扬，果然有一种雪花飞舞的感觉。我们洒出最后一把，升上车窗，透过后面的挡风玻璃向外看去。虽是八月酷暑天，但在空调的作用下，我还是感觉到了下雪般的阵阵凉意。

“好看吗？这就是我呀。”雪儿喃喃地说，神情竟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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