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过我的命。”</p>

“救命之恩，对人而言是最大的恩情喽。”老头儿搓了搓脸，“何况整座并圆城里所有人都承他这样一份恩情，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去还。”</p>

“我那朋友所在的门派当初被人构陷，全门上下死的死逃的逃，还活着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就是其中之一。”</p>

初见那朋友的时候我和几个同路人也都被他豁出性命去救了，一群人猜出了他是官府缉拿要犯的身份，几个勉强能算是同乡的人，都想要拿他去换几个官府的赏钱，不过忌惮我们两个的身手，忍到最后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拿这些人如何才好。</p>

“我走的时候，他爹娘还在等他回家。”</p>

蓬头垢面的游侠儿言及此处，当即死死扼住手腕，脸上青筋暴起，许久才恢复如初，可面上的悲戚之色是再如何也不能遮掩完全的。</p>

天下刀俎，誰愿为鱼肉。</p>

“栖山县，江州，整个大尧，没几个人乐意帮你们栖山县张家说句公道话。”许先咬牙切齿道，“他们都不开口，那就由我来说，一座栖山县城不够，那就到武杭城去，走遍了江州所有的城，就到其余十五州去！栖山县张家的人，不是逆贼！”</p>

栖山县张家的人，不是逆贼！</p>

他放声高呼，可天地都是一色的苍茫，能听见他呼喊的，也唯有赶车的平安镖局老头儿而已。</p>

我的朋友，栖山县张家的魏长磐，不是官府所说的逆贼！</p>

赶大车的老头儿摇摇头：“晋州和江州隔着千里的路程，就算你站在并圆城里的菜市口上喊，多半也要被官府的差役拿了去在班房里蹲些时日....”</p>

老头儿不知道的是，当许先当真在并圆城内最繁华的菜市口扯着嗓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恰逢有位如儒士般文雅的将军骑马穿行而过，他制止了想要擒住这个狂徒的亲随，而后下马，告诉他，他知道栖山县张家的魏长磐不是逆贼，是英雄，晋州的宋之问，州军的所有兵卒，还有并圆城内全部的乡亲父老，都能作证。</p>

“他要拿我，也须得等我喊出口来才是。”</p>

许先撇撇嘴，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加之老头儿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眼下正是打仗的时候，正缺人来杀鸡儆猴，可别因为这屁大点事给人脑袋砍了脑袋，他也愈发惴惴起来。</p>

</p>

“你还记得你恩人的姓名，不忘了要报恩，可我们这些晋州的百姓，不知道过些年，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当初有个一夫当关救了一城百姓的年轻人。”老头儿有些自嘲道，“希望我不会有老糊涂到记不住有这么一个人的那一天。”</p>

会记得的，许先笃定道，一定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