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实仰面朝天，双目圆睁，似是在怒视苍天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p>

“小贼在前些时日为筹备纺织集群产业，已命人从江南解运了大批现银进京，恰好就赶上了咱们此次行动，天啊，天啊，你为何如此弄人！天不灭此贼，天不灭此贼！”</p>

这就解释了为何惠民银行的准备金如此充足，自己怎么算计都料不到家个变数啊！</p>

李士实说着说着，已是双手擎天，泪流满面。</p>

什么？</p>

这么巧？！</p>

人算不如天算！</p>

原来一开始，自己注定就是会输的那个！</p>

郎秀目瞪狗呆，一屁股颓然倒在了凳子上，接着就弹了起来，捶胸顿足，痛彻心扉！</p>

这不仅仅是输了几百万银子这么简单，自己更象是间接地为惠民银行完成了大半个南城地产的收购业务，使得惠民的家底一下子厚实了近倍，这是典型的割肉饲鹰，流干了自己的血，喂肥了仇人。</p>

这算不算对着自己的脑袋拉动弓弦？</p>

“噗”，李士实终于停止了对上天的控诉，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将屏风涂抹出一个扇形的殷红画面。</p>

一股悲怆的气氛蔓延开来。</p>

郎秀大惊，李士实此时万不能有事，他强忍悲伤，抢上前去扶住李士实，违心地安慰道：</p>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此天意，天意啊!</p>

贤弟，此非战之罪也，况胜负乃兵家常事，咱们也没有全输，还有资本，卷土重来即可！胜负仍未可知！”</p>

直到这时，方从震惊中醒过来的觉昌安也附和道：</p>

“我们女真人从不信邪，只相信手里的刀剑，失去的一定会抢回来！”</p>

两人的话都有些道理，李士实终于缓了过来。</p>

确实啊！认真算起来，这次女真人倒并不算输得有多惨！</p>

空手套白狼，凭空策划出这个局面，至少解决了女真人紧缺精铁的窘况。</p>

其次，目前手里还捏着三十万两银票没有最后压下去，相当于还是小赚了一笔的。</p>

当然，这个小赚是相对于之前手里捏着的数百万银票而言，若是与往年相比，可就算大发一笔横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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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三十万已经是最后的房款，自己势必要卷款跑路了，不然城南那些寄卖房产的人家找上门来，他们这些人被撕成一百万份也不够人泄愤的。</p>

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郎秀其实最在意的还是二号计划。</p>

既然情况明了，是不是该跑路了？</p>

“贤弟，咱们是不是该出城了？”</p>

短暂的失神过后，李士实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睿智，反问道：</p>

“不行，咱们若是一走了之，货物怎么办？”</p>

“这……”郎秀陷入两难。</p>

大批精铁和盐茶等物乃是战略物资，女真崛起的依仗，不容有失。</p>

但三十万的物资十分庞大，行动绝不会快，最快也要将近一个月才能运回到建州。</p>

若是他们现在就这样跑路，大明朝廷发觉情况不对，一旦发起追击，他们这些人倒是能跑回建州，货物却是必定会被明廷截下的。</p>

如此一来，他们此行就失去了意义不说，还会暴露董山的反迹，坏了大事！</p>

“贤弟认为应当如何？”郎秀向李士实问计。</p>

“其一，货物不能再走陆路了，咱们将之运到天津卫，托人走海路，如此便万无一失矣。</p>

其二，使节团不能走，必须留在京师稳住朝廷。至少要坚持三天以上，等货物安全运出之后兄长才可以离开，且只能是兄长和少指挥两人离开，使团其余人等仍需留在此处。”</p>

这就是方唐镜给小海子那份“供词”的作用了。</p>

实际情况当然并非如此如李士实他们所料，方唐镜从江南调来的资金也还在路上，并不能对这次的风波有半点帮助，方唐镜的资金另有来源。</p>

但这并不妨碍方唐镜这么说，两军对垒，攻心为上，方唐镜在这份“供词”里添加上种种巧合，为的就是要给李士实营造出一种“此败乃是天意，自己并未暴露”的侥幸心理。</p>

套路一环接一环。</p>

错误的信息造成了错误的决策！</p>

断尾求生……</p>

郎秀和觉昌安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留下来的人就是断后的死士。</p>

等于是给朝廷送人头，必死无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