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来,麦秸秆的烟雾打着旋,重新笼罩在田埂上,秦昆踩着脚印,退后着消失。
……
韩淼田边,宁不为蹲在地上抽着烟,马晓花焦急地望着消失的秦昆,一个青年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宁伯,咋还不走?”
“等人。”
“等谁啊?我想回家。”
“那人可是找你去了!”
“宁伯,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我是撞鬼了啊!每天,只要烧秸秆,我走着走着就没了,然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人抓去地里干活。我不干活他们就打我,我家的活还没干完呢!你瞅给我打的……”
青年指着圆脸上的伤,又指着背后的土印,明显被人拿锨拍了一顿。
宁不为有些唏嘘,同时感慨青年也是神经大条。
“水娃子,你都知道自己撞邪了,还每天下地干活,还往秸秆烟里钻……你是不是憨啊。”
“宁伯,这路走着近啊。我总不能不下地吧?村里都收完麦子玉米了,就我家没收完,我难道靠我爹不成?”
韩淼硬着脖子反问,宁不为都快气笑了。
“滚滚滚,懒得跟你废话。”
“马神婆,您之前可是暗示我,说我遭了不干净的东西,您倒是帮帮我啊。再不收,地里庄家就被鸟祸祸光了。”
韩淼见宁不为不理自己,转头看向马晓花。
马晓花叹息道:“你是遭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有些罕见。神仙坟头三炷香,魑魅魍魉避两旁,香我点了的,保你家宅无恙,但你得在家待着,老下地谁能保得了你。”
马晓花也没底气,这事到底是不是鬼事,她都摸不透,太邪门了。
这里有鬼气不假,自己和宁不为也能感觉到阴阳壁似乎破了,但韩淼每次消失后都能回来,而且身上半点鬼气没有。
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好了,别嚷嚷,再啰嗦我让韩垚教育你!”宁不为撇撇嘴,制止了韩淼叨逼叨的嘴巴。
一听到弟弟名字,韩淼有些蔫。
弟弟从小命不好,算命的说他刑妻克家,需积阴德,攒贵人,才能化解。弟弟中学时候就被一个白事匠收为徒弟,带走了,那人正是宁伯。
没几年,弟弟命运似乎好了起来,家里的日子也变得宽裕,都是韩垚挣钱接济。
爹娘还是舍不得小儿子,韩垚在宁伯那里没干几年,他们就给韩垚说了媳妇,强行让韩垚回来,毕竟在白事行当当个门徒,终究是晦气一些。
可是,当时没回来多久,媳妇家的就出事了,家里也接二连三遭一些怪事。
韩垚只好再次离开。
这些年韩垚几乎没回来过,可是工资有大半都寄到家里,一家人都觉得亏欠了他,韩淼也是这种想法。
他的房子是爹娘给盖的,归根结底还是弟弟给寄的钱,他总觉得在韩垚面前没什么底气。
听宁伯提到韩垚名字,韩淼就扁扁嘴道:“说点啥不好说这个……你知道我怕我那弟弟。”
“还知道怕啊?你弟弟听说你出事,把他最厉害的朋友都请来了,你不乖乖在这等着,回家干啥?”
“回家当然是睡觉……明早起来还得收地呢……”韩淼委屈说道。
宁不为勃然大怒:“还收地?你明早又被邪烟卷走给别人家干活了!收个锤子的地!我发现你嘴巴就贫的很。”
韩淼确实话多了点,宁不为这种蔫老头三番五次都能被气的跳脚,马晓花倒是觉得这也是一种能耐。
“宁伯,我就是说说。对了,你说的高人呢?不会就是找我去的那个吧?”
“哼,自然是了。见了他客气点……”
宁不为想提醒一下对方秦昆脾气不好,说的语重心长,毕竟韩垚是他的弟子,这个和韩垚长得很像的家伙,宁不为也是喜欢的。
二人吵吵闹闹间,发现浓烟中走出了一个青年。
韩淼瞪大眼睛。
身材并不算高大,走过来却异常稳健,从浓烟中出现的那一刻,韩淼有种山岳压来的错觉。
那人头发倒梳,双眼凌厉有神,脸庞刚毅,唇边……唇边怎么有一圈黑乎乎黄澄澄的东西……
宁不为、马晓花看见秦昆去而复返,松了口气。
“当家的,怎么搞成这样?!”
二人看见秦昆在啃一个地瓜,嘴巴一圈黑糊的痕迹,有些滑稽。
秦昆不在意地笑道:“老乡给的,还挺甜的。”
说着,他讶异地看了一眼韩淼。
妈的……和韩垚真特么像啊!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是韩淼?”
“呃……你是那个高人?”
“高人?”秦昆摇头,“不算高。不过当今这片地,没人敢说他比我高。”
吹完牛逼,秦昆豪迈一笑,搂着韩淼肩膀:“走,噎住了,去你家喝点水。我和韩垚很铁的……”
看着二人勾肩搭背走了,马晓花和宁不为面面相觑。
有这么熟么你们?
二人也跟在后面,马晓花悄悄拽住宁不为,低声道:“师兄,当家的刚刚,是正着走回来的。”
宁不为道:“我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