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感觉这是她离开薛家的第一个除夕夜。</p>

虽然她去年的除夕就是在盛昌侯府渡过的。</p>

去年，盛修颐还在西北，生死不明；盛昌侯跟平常一样，紧绷着脸，饭桌上鸦雀无声；二爷和三爷小心翼翼吃着饭，不敢开口，怕引火烧身。东瑗那时没有管家的权利，她还怀着诚哥儿。</p>

盛夫人怕她辛苦，没有留她守岁，让她早早回了静摄院歇息。</p>

去年的今夜，没有留下任何美化的印象。</p>

而今年的除夕，原本一切够大家回味一年的，却被最后盛昌侯的态度打乱。他虽然对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态度和蔼，对二爷盛修海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喜；对盛乐郝，更加没有半分和颜悦色。</p>

东瑗大约摸透了盛昌侯的脾气：他讨厌谁，不会轻易改观。</p>

虽然他现在对诚哥儿不错，对东瑗也很信任，可他对东瑗依旧很是冷漠。虽然理智让他明白，东瑗不会背叛盛家，所以他把管家的权利交给东瑗。</p>

可他并不喜欢东瑗。</p>

一直到了凌晨，东瑗才和盛修颐回了静摄院歇息。</p>

虽然东瑗有很多话想和盛修颐说，可想着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他们不仅仅要迎客待客，还要进宫去拜年；而后又要去薛家拜年，忙起来定会很累，她就把想说的话压下，服侍盛修颐歇下了。</p>

盛修颐也有话跟东瑗说，可见她神态疲惫，话就咽了下去，只是轻轻将她搂在怀里。</p>

两人都只是略微小睡了一会儿。</p>

刚到寅初，东瑗就醒了。她轻手轻脚起身，喊了罗妈妈、橘红和寻芳、碧秋上前服侍她，换了郡主的朝服，装扮起来。</p>

等东瑗差不多穿戴整齐，盛修颐才醒。</p>

他看着东瑗的穿戴，有些心疼道：“离进宫的时辰还早，怎么现在就换了朝服？”</p>

朝服压身，穿着并不舒服。</p>

东瑗莞尔：“还有家里的事要做，我怕到时来不及。先换好衣裳，而后不管家里事弄到什么时候，总不会担心进宫失了礼仪。”</p>

盛修颐无奈笑了笑，他觉得东瑗有些紧张。</p>

其实东瑗是有备无患，生怕手忙脚乱。</p>

盛修颐也起身，换了朝服，和东瑗用了早膳。东瑗去了花厅见家里的管事婆子们，把今日具体事宜都吩咐下去。</p>

盛修颐就去了盛夫人那里。</p>

众婆子见东瑗这样庄重打扮，在她面前突然就有了几分忌惮，个个敛声屏气。</p>

“今日我要出去拜年。家里有什么事要我拿主意的，就问寻芳姑娘。”东瑗最后说道，“寻芳的话就是我的话。倘若你们不服，等我回来再申辩不迟…...”</p>

众位婆子的目光都睃了下寻芳，露出艳羡神色。</p>

寻芳大大方方回应着她们的眼神，颇有气势。</p>

可回到内室的时候，她满掌心的汗，低声对东瑗道：“大奶奶，奴婢年轻，怕不懂事，做错了什么，丢了大奶奶的脸。不如让罗妈妈管着，奴婢就替罗妈妈跑腿……”</p>

有事罗妈妈拿主意，寻芳帮着跑腿，不知情的人，照样以为是寻芳拿主意。这样，既万无一失，又没有当着管事婆子的面露怯，损害东瑗的威信。</p>

东瑗心里称赞，冲寻芳笑道：“妈妈年纪大了，我舍不得她如此操劳。你年纪轻，正是替我分忧的时候。别怕，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待我行令，家里的管事婆子们就算不怕我，却怕侯爷的鞭子。你放心办事即可，别叫她们小瞧了我屋里的人……”</p>

寻芳这才想起来，从前侯爷替夫人处置内宅事务的严厉残酷。</p>

现在家里的管事婆子们，都是从侯爷手里精挑细选的。她们办事能力也许不是最佳，却是绝对的听话服从，不敢刁钻为难主子。</p>

寻芳是替大奶奶行令，家里那些婆子们应该不会轻待她。</p>

想着这些，寻芳的胆子就大了几分，跟东瑗行礼道是：“大奶奶，奴婢不会给大奶奶丢脸。”</p>

东瑗欣慰一笑，又让碧秋去帮衬寻芳。</p>

等她们走后，东瑗就喊了罗妈妈和橘红到跟前：“……你们的差事我都让寻芳交给旁人。大年初一、初二这两日，你们都歇歇，不用进来服侍。”</p>

过年家里人来客往，东瑗又是新近管家的，自然很多事。她身边得力的，橘香还在月子，蔷薇出嫁，倘若罗妈妈和橘红再走，就没什么能干事的。</p>

罗妈妈也想趁着大年歇一两天，可她不是普通的仆妇，对主子只是尽忠。</p>

罗妈妈和东瑗不仅仅是主仆，她们情同母女；橘红跟东瑗，也是从小服侍的，两人似姊妹般。</p>

“大节底下，多少事要忙啊？”罗妈妈婉言拒绝东瑗，“你一双手一双眼，能看多少事？我们歇了，岂不是要练你一个人？要不然，让橘红先歇几日，妈妈等过了十五再说……”</p>

橘红见罗妈妈把她撇下了，顿时不高兴叫起来：“妈妈，瞧您说的。您都不歇，我是个什么东西，单单让我过年歇两日？”</p>

东瑗看着，忍不住笑：“你们的心我还不知道？如今侯爷和夫人还健朗着，家里能有什么大事？我让你们过年歇两日，还有旁的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