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天气晴，初雪融。</p>

颜容起得很早，她带着连翘进了小校场，打发了她自己练，就转进以前杨师傅住的小院，锁上门。</p>

因为没有人住，又临近过年，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院里的积雪无人清理，随着化雪流得到处湿哒哒。院子正中是夯实的地面，尽管湿润却并不泥泞。</p>

她只站在院里环视四周，并不进屋里去。看了几眼，在脑子里想念一下师傅，便开始了今天的练习。先热身，然后走了一套迷踪步法，觉得动作仍有些滞涩，又走了一次，还是不满意，细想之后才又再继续。</p>

慢慢地她小脸通红，微微有些气喘，薄汗沾了里衣。</p>

“为什么就是不对呢？”第三遍走完，她靠在廊柱上望着天空。</p>

“小容容，在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不练功偷什么懒？”</p>

她只动了眼皮看一眼，又继续望天。</p>

“干嘛啊？”粟广眼里闪过关心的神色，却又掩了去，“学武没有毅力可不行，若是嫌累，趁早放弃好了！”</p>

颜容终于把视线完全调过来看他：“一大早吃火药了？不想要那些点心的话，你尽管狂啊！”</p>

粟广的气一泄，肩膀挎下来：“我好饿，我还没有用早饭呢！”</p>

“你没用关我什么事？”颜容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起得太早了，有些困。</p>

“看在师兄辛苦帮你想办法治你大哥的份上，我在洛京的这些日子，吃住你都包了吧？”粟广可怜地低声说。那语气里还真有那么点哀求的味道。</p>

“帮我大哥？”颜容嗤笑，“师兄帮师弟不是应该的吗？还是说你其实并不想帮你师弟的？”</p>

“吓！”粟广跳开几步，避开被颜容伸出来指向他的手指，“才不是！”</p>

“不是，那就是愿意的了！”颜容平静点头。</p>

粟广愣了一下，苦笑出来：“好吧，我说不过你。”</p>

眼前俊俏的少年突然服了软，让颜容有些不适应起来。不过，即使心软，也不能没原则的妥协。</p>

“休息好了！”她走回院子中间，“我走的迷踪步好像总有些问题，不知怎么就是不顺。我现在再走一次，你帮我看看。”</p>

“行行行，没问题！”粟广脸上瞬间回暖，给他一丝光就又能灿烂起来，“昨晚的约定嘛，我记得！”</p>

颜容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走起来。</p>

粟广脸上的表情严肃越来越严肃，目光却更柔了。</p>

这个有些萧条的院里仍有些要化不化的积雪，地面微些滑。但这些并不影响院中穿着杏色短打的小娘子，她高高束起的头发随着动作摆动，步子间流畅灵动，行云流水得有如冬日的精灵。</p>

“嗯？”他突然瞳孔微缩，眉头跟着就皱起来。</p>

那边动作突然一滞的精灵继续做着流畅的动作，仿佛刚才那停滞的瞬间不存在。但不远处廊下观看的高挑少年的眉却一直没有松开过。</p>

走完一遍，颜容站定调息，然后抬起眼期待地看粟广。</p>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不是她不努力，也不是她智商不行，学这个的时候她只看着师傅做两遍就懂了，可自己练的时候就是做不好！</p>

粟广摸着下巴，走近她以她为中心绕了一圈，再细看了一下她的双脚。</p>

颜容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博物馆里的展品般任君观赏，开始有些不自在。可粟广一点也没有发觉，看完之后就双手抱胸，右手肘支在左手上摸着下巴思考。</p>

以前杨师傅在的时候，她这问题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可师傅愣是找不出原因。她的动作非常规范，内力运行的路线也没有错，两相结合，实在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结果。</p>

一刻钟后，觉得自己有点傻的颜容走到廊下静等。两刻钟后，她觉得自己是真傻。</p>

“师兄，明间到了，我要先回去了。”</p>

那人如石雕般一动不动。</p>

颜容走过去想拍他一下提醒。伸出手要触到他的最后一秒，人影一晃，他闪开了！</p>

不是吧？下意识躲避？</p>

她不相信地再伸手拉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