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怎么好,早上还是阳光明媚,这会儿天色却暗了下来,天际多了一些阴云,似要下雨的节奏。
凤栖抬脚进了御书房,在御案后面落座,木熙沉默走到里间,取出了茶叶和茶具,熟练地开始泡茶。
几本折子逐一翻看过去,一阵氤氲的茶香缓缓弥漫在御书房里,沁人心脾。
凤栖淡淡开口:“即日开始,庆王府世子的身份丢在一旁,改名寂影,留在朕身边听令。”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木熙说的。
靠近屏风的角落里,一个坚挺的背影面对着角落,以最标准的姿势跪着,身子挺直,所有的力气全部加诸在两条腿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不动。
然而,长时间动也不动的跪姿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难忍的酷刑。
身子隐隐的颤抖,苍白若雪的脸色,额头上涔涔滑落的冷汗,咬得破裂的唇角,以及死死蹙在一起的眉头,在在宣告了凤予澈的精神与承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样,努力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开咬紧的牙关,低低地,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待在朕的身边,对你来说,将会意味着极致的痛苦。”凤栖漫不经心地拿起御笔,在眼前的一道奏折上划了一个叉,随手扔到一旁,“你会慢慢见识到,朕的脾气有多坏,手段有多狠,以及,你的日子将会有多悲惨。”
凤予澈闻言,指尖蓦地轻颤了一下,心里却极端违和地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不管脾气有多坏,手段有多狠,最起码,他是真实的,而不是如曾经的禹王,把狭隘自私贪婪全部隐藏在了温和宽容的表面之下。
所以,坏一点,狠一点,悲惨一点,又有何妨?
凤予澈想,自己一定是犯贱的,甚至是个被虐狂,否则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只因为真实,纯粹,不虚伪?
“但是朕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受不住了,什么时候就可以直接跟朕说出来,以后便可以回庆王府,继续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庆王府世子,朕不会对此提出任何意见。”
凤予澈垂着眼,任由一颗颗汗水滴到地面上,在膝前凝聚成一滩水泽。
双腿上已经持续了一整夜的痛苦钻心刺骨,却因持续了冗长的时间带着些许麻木,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他的忍力已近极限,现在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身体明明已经疲惫至极,可他的脑子里却异常清醒——从昨日下午开始,他真的已经在努力反省了。
抛却以前的年少轻狂,磨掉身上的叛逆无畏,敛尽骄傲不屈的棱角,他虽然还并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他不想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
说出来,就意味着求饶,这对于骄傲倔强的凤予澈来说,是一件比身体上的痛苦更不能忍的事情,况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受不住。
所以此时凤栖的这番话,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丝毫涟漪,因为他根本没想过会有受不住这种可能。
“主人。”木熙将泡好的茶倒好,放到了凤栖的御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