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干出那些事他们并不在意,但登报就不行了,现在全上海几乎都知道有个叫杜邦的人不是个东西。没人愿意在这个关头跟杜邦牵扯上关系。
惹得一身臊不说,还没丁点好处。
“先生,公董局来电话了。”杜邦抱头坐在沙发上,本身就卷的黄毛被他薅的乱七八遭。此时一个女佣跑过来说道。
杜邦没有回应,短短几个小时,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快完蛋蛋了。哪还有什么心情接电话,那些电话都是些责问讨伐他的,没有一个是来关心他。
“先生?”另一边站着的管家比伯提醒了句,电话总是要接的,万一是什么好消息呢。
虽然这或许只有上帝下凡才能做到,而且这里貌似也不是上帝的地盘。
杜邦抬起头,眼眶发红,血丝隐现,跟几个小时前状若两人。
女佣被杜邦吓得没敢说话。
“喂,”杜邦声音嘶哑,跟刚从天鹅群里被撵出来的公鸭子一般。
“杜邦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一个不幸的消息,董事会刚才举行了关于是否去除您董事席位的会议,最终决定去除您董事席位。”对面女声说的是法语,但杜邦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个。
对这事他刚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董事会没有这次会议,他的董事席位也保留不了多久。失去了背后公司的支持,他的董事席位会引来很多眼冒绿光的豺狼。
他不可能守住她。
“我知道了,”杜邦声音无精打采,遭遇多重打击下,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东西能让他有情绪波动了。
对面的女人似乎在惊讶杜邦的反应,不过还是很礼貌的挂断了电话。
看着被他扔在客厅茶几上的众多报纸,杜邦长叹了一口气,一夜之间,上海滩所有报纸跟计划好了一般,全都刊登了他的事迹。
“冯,这就是你作为上海滩冯先生的能力吗?虽然手段很恶劣,但不得不说,我确实输了。”杜邦软绵绵地回到沙发上,双眼无神,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有些理解这句中国俗语的意思了。
“比伯,帮我订一张回国的船票,要时间最近的,这么多年,我该回归自己的祖国了。”杜邦对自己的管家道。
立在一旁的管家张了张嘴想劝慰两句,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好的,先生。”
“咚!”连续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有什么动静,心情糟乱的九叔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间大门。
定眼一看,房间内空无一人。看着略显杂乱的房间,九叔眼睛眯了眯。
迈步正要进门,脚下却是突然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移开腿,蹲了下去,拾起被自己踩到的弹壳,看着这枚弹壳,九叔怔在原地,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仔细看了看屋内角落,弹壳不止一枚,有些地方更是有血迹。
接连拾起几枚弹壳,最终老九怔怔坐在一张椅子上。
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这是他最后翻盘的希望,但本应该待在这里的人却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弹壳和血迹,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不用怀疑,必然是冯敬尧派人做的。九叔心中了然。
但也有一个疑问从他心中升起,冯敬尧既然派人来过这里,那必然是知晓他的计划,但冯敬尧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一连串接踵而至的事情,也说明了冯敬尧早就知晓他的计划。这又怎么可能?
坐在椅子沉默一阵,他有些不想动了,感觉自己全身都没了力气。
“这就是冯敬尧手里的力量吗?我已经足够高估他,却还是低估了。”
直到现在,九叔都想不通冯敬尧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计划的。他思来想去,每个环节都没出现什么问题才对。
现在翻盘希望彻底没了,九叔反倒没有那么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没什么好顾忌的。
“杜邦,借助杜邦的力量或许有机会。”有杜邦在,就算翻不了盘,也能保住他自己。
老九心念急转,再次想到了那个工具人。
想到杜邦,九叔从未感觉那个老黄毛这么可爱过。
找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老九掏出一个大洋直接丢了过去。对面手忙脚乱的接着,甚至吹了一下放到耳边听声音,直到美妙的“嗡嗡”声传进耳朵里,才喜滋滋的将其揣到兜里。
但想象中的事情没能发生,对面根本没人接电话。
“怎么回事?”老九正疑惑,突然听到一个卖报的报童拿着张报纸在外面吆喝着。
“卖报了卖报了,公董局杜邦”
“小兄弟,你这都有什么报纸?”一个路人叫住报童问。
“先生,这里什么报纸都有,不过今天的报纸都是差不多,主要都是关于那个公董局杜邦的报道”
报童后面还在叭啦叭啦说着什么,但老九以及没心情去听。
“今天所有报纸都是关于杜邦的”
直接一手夺过电话对面之人刚拿起的一份报纸,老板正要骂街,想到兜里那个大洋,有选择原谅了九叔。
“呵呵呵呵”看着看着,老九突然自嘲地笑了出来,自己竟然还想着依靠杜邦,他比自己还惨。
这么多丑闻,还有配套照片,只怕他自己也够喝一壶的。难怪不接电话,现在只怕也是同自己一般被弄得手忙脚乱吧。
不过救命稻草不是能轻易放弃的,说不定杜邦依靠他背后的人物,能挺过这一波。
老九心里替杜邦向他的上帝祈祷着,希望杜邦的老天爷今天没有给自己放假。
他现在不想搬倒冯敬尧的事了,他只想给自己找条活命的路。
若是不能赶快寻到一个让冯敬尧不敢妄动他的靠山,在这上海滩,他只怕活不了几天。
老九前所未有的具有自知之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