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竟然冲我大吼大叫,谁给他的勇气?法布尔吗!
赫克托蓝色的双眸瞪着陈乐道,但即使这么美丽的眸子也掩饰不住他的惊怒。他身体僵硬,嘴唇颤抖着,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握成拳。
面前这人虽有一张绅士的脸,但说话做事一点也不绅士,堪比那些可恶古板不知变通的德国人。真是可恶,舅舅可忍,我都不能忍!
陈乐道一直注意着赫克托麦奎因的神情变化,见他气抖冷,脸色白了青,青了黑,不禁诧异自己的话威力竟有如此大。
他都还没说脏话骂人呢!
见赫克托已经不能再遭受更大的刺激,他立即转换了自己的语气,声调降了下来,不再那么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麦奎因先生,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个遗憾的事情,法布尔总监先生不仅给了我巡长的职务,还给了我督查应该负责的工作。”陈乐道看着赫克托,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他轻松说道。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关于你无故旷工两个礼拜的事情,我想我将不得不将其如实向法布尔总监先生禀报。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巡长,我的工作是管理好霞飞路捕房的工作。一切对捕房工作造成影响的事情,我都需要向法布尔总监如实禀报。”
周围人注意力依旧还在两人这边,都用余光瞄着这里。他们都想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下去。
一个强势的年轻巡长,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洋人子弟,这听起来似乎已经有了编写成话本的矛盾基础。
赫克托麦奎因的青黑脸色已经彻底转变得黑森森的,他棕黄色的头发一根根立了起来,他双眼恨恨地瞪着陈乐道,鼻孔中钻出来的粗气化成白雾,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公牛。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个长得四不像的东方人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而是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深吸一口气,赫克托麦奎因忍不住闭上双眼,想象着抬起自己攥得紧紧的拳头,狠狠挥在对面那张四不像的脸上时的快感。
真耍啊!!
在脑子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比利时舅舅当初的语重心长的话再次袭上赫克托的心头。
“绝对不要招惹法布尔!”
虽然不知道比利时舅舅为什么如此忌惮那个该死的混蛋总监,但赫克托麦克因知道,他要听舅舅的话,毕竟比利时舅舅没有孩子。他除了自己亲爱的母亲外,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陈乐道见赫克托闭上双眼,攥紧的拳头在微微晃动,以为他是想动粗。他脚步早已摆好,只要赫克托敢动手,他就立马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他。
有法布尔在后面撑着,他没什么好需要担忧的。
赫克托麦奎因突然睁开眼,攥紧的拳头松了开,黑森森的脸色如同遇见暖阳的积雪一般很快融化。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这人居然还笑的出来。
陈乐道看着赫克托,不知道满脸笑容的赫克托究竟想干什么。赫克托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出乎了他的意料。
被吼几句怎么了!陈乐道吼他时就像他的父兄一般,被兄长吼几句难道他还要吼回来吗!赫克托麦奎因这样想着。
听舅舅的话,只要以后能帮舅舅把他的家产传给下一代,他赫克托受点委屈怎么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知道中国有很多关于这种事情的名言,比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比如: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些中国名言真是太有道理了,连思想之王伏尔泰都没能说出这些话来。
“陈,别生气,我今天不是来了吗!”赫克托突然笑了起来,他好像直接忘了两人刚才的不愉快。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是在给他们演讲吗?”不等陈乐道说话,赫克托直接转移了话题,他目光看向高台上的方山和台下的那些巡捕。
“你们好像很忙,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我先去办公室了。”说完赫克托对陈乐道礼貌而友好地笑并点了点头,直接转身离开,走进大楼。
陈乐道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赫克托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法布尔的名头在这些西捕身上有这么好用吗?
他无语地摇了摇头。
赫克托麦奎因的事只是一个插曲,他来时匆匆,走时却是带走了不少人最后的希望。
一些被念到的名字的人,见赫克托跟陈乐道起了冲突,还在想赫克托说不定会将陈乐道赶走。这样他们说不定就不需要离开了。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让不少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赫克托来势汹汹,一幅要找人拼命的样子,但事情发展着发展着,他居然就这样向陈乐道妥协了。
你不是洋人吗!你不是伟大的法兰西人吗!你这是干啥啊!!
“继续。”陈乐道回头看向方山,方山不知什么时候又把目光朝他这里看来。他朝方山挥了挥手。
让赫克托这么一闹,训练场上变得安静了许多。被陈乐道注视着,没人再敢说话。陈乐道此刻在他们心中神秘到了极致。
当你不知道一个人有多厉害的时候,只需要看看洋人对他的态度。赫克托对陈乐道前后的态度转变,让这群被念到名字的人绝望,让没有被念到名字的人警醒。
洋人被他吼了都得赔着笑脸,他们有什么本事敢去跟陈乐道讲道理?本来想着事后要去找陈乐道理论的人,此刻全都打消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就连一组捕头黄安,此刻都放弃了再挣扎一下的想法,还是认命吧!
自己干过的那些事,没有被追究,也应该见好就收了。
将手中最后一份解聘书的名字念完,方山目光投向陈乐道,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陈乐道点头表示不错,大步走了上去,方山赶紧退到他身后,他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站在后面,方山是心中又惊又怒,在最后几份解聘书中,他竟然念到了两个三组之人的名字。
那两个混蛋到底干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方山毫不怀疑,他念到的这些名字肯定都不是无辜的。五个小组中,他所知道的那些干过过分坏事的人,名字全都在这些解聘书中。
一个两个可能是偶然,但全都在,那就是必然了。
虽不知道陈乐道的消息从何而来,但他对此已经深信不疑。
让他感到愤怒的是,三组竟然也有人在其中。他们三组没有自查,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陈乐道对他们特别照顾。而是早有打算。
“那两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