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哪行呢!俗话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地区报社的大记者到了我们曲阳乡来采访,这说明咱们有缘分哪,哪能到了饭点儿饿着肚子呢?!我们曲阳乡再穷,一顿饭还是能管得起的嘛!”吴国力不由分说,大手一挥,督促着刘青鸣快点去准备:“虽然说工作要紧,可是咱们也不能让两位大记者饿着肚子,为咱们宣传吧!”
王大此时不说话也不行了:“武乡长还是听我说一说我们的来意吧,我们是想理解一下你们曲阳乡在种植烤烟的过程中……”
“来、来、来,记者同,你们先请坐,我知道你们是想了解我们乡在落实地委、行署种植烤烟的战略中,采取了那些措施吧。这个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地谈。”吴国力打断了王大的话,好像老朋友似的,紧紧握住王大的手他引导到旁边的沙上。
这时候张丽娟实在忍不了,冷冷地说道:“采取了什么措施?是不是把群众们的青苗都铲了?!”
吴国力把王当成了他们一行的负责人当然此时他的注意力,也就都集中在了应付王大的身上了,听到张丽娟怎么一问,心里也没有多想什么,随口就说道:“是啊在土地承包给了农民们以后,我们乡镇的工作就变得十分难以开展了干什么事情都得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那你们是不是考虑到们这样做,是违反了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呢?!这是在对人民犯罪啊,难道说你们就不感到害怕吗?!”张丽娟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到。
吴国此时才感到这两位记者的来意,恐怕不像是要给他们曲阳乡歌功颂德那么简单,惑地望了望眼前的王大,只见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才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和他一直在说话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我说位记者同志,我不明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请你说得再清楚一点。”
到了这个候吴国力还是把门口站着的张丽娟了跟着王大出来的一个年轻记者能做主的还是已经被他安顿到沙上坐着的王大。
“我已得很清楚了,根据国家的有关政策、法规规定,承包给农民的责任田,农民有权决定在自己的承包田中耕作什么作物,也就是说,他们拥有自主的经营权,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而你们曲阳乡不仅严重地践踏了他们的这个权利,而且还铲除了他们的玉米青苗,这更是对他们合法财产的侵犯。”
“呵呵呵,我说你这位年轻同志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吧!”吴国力听到张丽娟的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反倒大笑了起来:“这事情哪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哪!记者同志,你们是不清楚我们基层干部工作的难处啊,地区、县里给我们压下来了这么重的烤烟种植任务,可老百姓们却不理解上级党委、政府的良苦用心,死命顽抗,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不采取一点必要的手段,又怎么能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呢?!
老百姓们就是这样,当他们尝到了种植烤烟的好处的时候,反过来还要感谢我们现在的这种做法呢!”
“那以你武乡长的说法,你们铲掉了他们的青苗,也是为了老百姓们好了?!是他们不识好歹了?!”张丽娟不无嘲讽地问道。
吴国力回答得倒也是干脆利索:“那是自然的。群众们嘛,总免不了跟上形势的展,这也是他们所受到的教育的局限所决定的,要是群众们的思想比我们干部们都开放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干什么呢?!因此,就像你这位同志刚才所说的那些什么‘侵犯了他们的经营权’之类的话,我是不赞成的要是把土地承包给农民,就可以由他们自作主张的话,那乡村干部都可以回家看孩子了。”
张丽娟并没有因为吴国力的狡辩而哑然不语了,她据理反驳道:“武乡长,你这是偷换概念。国家有关政策规定:在农民承包土地之后,基层政府可以对农民的经营行为作出一定的指导,并不是你所说的指令、包办,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你们还把上门讨要说法的群众打伤、至今现在还关押在你们乡的派出所
武乡长,我想再问一句,难道说,这也是你所谓的‘为了老百姓们好吗?!’”
吴国力此时有点恼羞成怒了,他指着张丽娟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你、你,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站在那个立场的?!你们这些地区报社的记者们,也是端着的饭碗吧,我不知道你这个小同志现在到底是准备在替党说话,还是替那些老百姓们说话?!我简直有些怀疑你的立场问题了!三讲教育难道你们报社就没有开展吗?!‘讲政治’你们讲到哪里去了?!”
王大马上不客气地回敬道:“武乡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否认我们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吗?!我们每一个员都知道,党和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党和人民的利益从根本上讲是一致的,什么时候替党说话和替老百姓们说话,就成了对立的一对矛盾体呢?!
我们希望你们曲阳乡能尽快地认识到自己的这次错误目前仍关押在你帮忙乡派出所的那位村民释放出来。”
吴国力不耐烦地挥手道:“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得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即使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完成地区、县里交给我们乡的任务。
至于你说的那个关押在派出所的村民二癞子,那就是南埔村的一个地痞流氓,他不仅在这次的抗拒种植烤烟的工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而且还公然煽动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冲击乡政府乱乡政府正常的办公秩序,根据有关的治安处罚条例,派出所把他依法进行了收押处理。你说让我们放人,这不是让我们违法吗?!公安机关办案那可是依法进行的,我还没
权力,照你的意思办呢!”
“武乡长面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让记者同志们下去用餐呢?!”这个时候乡办公室主任刘青鸣,却不识时务地出现在了吴国力办公室的门口脸笑容地请示道。
“记者同志们忙得很,哪有工夫在咱们乡吃饭呢?!”吴国力脸色难看地回头瞪了刘青鸣一眼之后过头对坐在沙上的王大说道:“对不起了,两位记者,我还要到下面的村里继续去督促种植烤烟的进度,就恩那个陪二位闲聊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县委宣传部的领导们联系。”
人家下了逐客令了,王大只好站起身来,对吴国力最后一次地说道:“武乡长,你们曲阳乡的这些做法,的确是非常错误的,希望你们能及时地改正过来……”
“好、好、好,记者同志,谢谢你们的指教。我们一定在今后的工注意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也请你们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在正面宣传中,给予我们大力的。欢迎你们以后也常到我们这里来指导工作。”吴国力一边说着,一边收自己办公桌上的小皮包,作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就这样,王大张丽娟被曲阳乡扫地出门,灰溜溜地驾车驰出了曲阳乡的大门。
“老王,曲阳乡的人这么不理,干脆咱们到他们县里,找他们的县委领导去!”
“唉,也只能这了。”
王大和张丽娟拐向往县城的大路之后,曲阳乡吴国力的办公室里,刘青鸣和吴国力两个人还有着这样的一段对话:
“武乡,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准备好了饭菜,你却不让人家记者们吃了?!到底生了怎么一回事啊?!他们不是来整理咱们乡的先进事迹的吗?!”
“狗屁,这是gt;村的那个二癞子被关进去之后,不知道谁请来了地区报社的记者们来说情!
哼,本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们这个面子的,人家毕竟是地区报社的,咱以后也能用得着不是吗?!可那个小丫头,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咱们曲阳乡犯法了,把我气得一口气都顺不上来,别说什么吃饭、放人了,就是水你们也别想喝一口!记者怎么了,记者就跟了不起吗?!我吴国力还真不怕那么多!”
……
就在王大和张丽娟前往信义县县城的时候,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组的记者们,已经在信义县兰图镇,找到了给他们提供新闻线索的那位老百姓,并在他的带领下,顺利地完成了对当时所生事情的采访。
在他们的采访笔记本上,留下了这样一段的记录:
信义县是g省的省定贫困县,一九九五年的时候,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七百五十三元。粮食作物主要是玉米、土豆、红薯和小麦。经济作物主要是烤烟、葵花等。
全县44万亩耕地中合种烤烟的有3o万亩。历史上,烤烟种植面积最高达到1o万亩。
今年地区烟草专卖局下达给该县的烤烟收购计划为九万担,县政府下达烤烟生产考核基数为十五万担,目标任务为二十万担,按亩产量三百斤计算,需种植五七点八万亩。
全县的烤烟种植区域,主要集中在曲阳、兰图、河梁和骡坪等15个乡镇。
从了解的情况看,河梁和骡坪等乡镇来看于乡、镇政府的引导、服务工作基本到位,农民种烤烟的积极性比较高有生过什么强迫农民种烤烟的现象。
问题主要生在官阳区的4个乡镇,而且远比吴永成了解到的问题严重得多。
信义县今年下达给曲阳镇的烤烟生产考核基数为41万担,目标任务为54万担,需种植烤烟1318万亩。该区适宜种烤烟的三十六个村,耕地面积只有22万亩均仅1亩。
曲阳镇按烤烟目标任务与农民签定了合同,即必须用百分之八十的耕地(人均o8亩)种烤烟余百分之二十的耕地(人均o2亩)种粮食和其他作物。为了防止农民多种粮食、少种烤烟,曲阳镇限定每个农民只准保留可移栽o2亩地的5oo棵玉米苗,过部分一律铲除。而且,实行连片种植,强行烤烟净作,即在规划种植烤烟的区域内准种植其他作物。
曲阳镇适宜种植烤烟,种烤烟的收益高于种粮食(一般亩均收入8oo元以上,高于粮食3倍)农民不愿意多种烤烟,尤其不赞成不留口粮田、强行烤烟净作的做法。
因为老百姓们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本账:虽然说收成好的情况下,多种烟,少种粮,可以用卖烤烟的钱买口粮。可像去年因为干旱,部分种烤烟的农户没有挣到钱、甚至亏本,目前就处于既缺钱、又缺粮的现象,以至于生春荒、夏荒。这部分农户今年就要求多种粮、少种烟。
所以,农民说,铲了青苗如同铲了我的命根子。
而且,老百姓们在烤烟生产中,“两怕”问题无人管:一怕烟草公司硬性摊销质次价高的各种肥料。
据农民们反映,与烟草公司签订烤烟收购合同时,必须接受烟草公司摊销的各种肥料,不准从其他渠道购买。
二怕收购时压级压价,卖不上好价钱。农民说,他们是站着种烟、坐着烤烟、跪着卖烟,烟草公司收购中压级压价、收人情烟的现象十分突出。
吴永成沉着脸插话道:“烟草公司这种作法是违法的,是变相摊派。必须得到纠正!”
面对农民不愿多种烤烟的局面,曲阳镇等四个乡镇的领导们,决定强行铲除农民多育的玉米苗和栽种的其他作物。
据初步统计,4月上旬,兰图镇铲苗行为就涉及到了27个村,户,共铲苗(包括折合可载种面积)12899亩。
这些铲苗行为是曲阳镇党委和镇政府统一部署,由乡镇党政主要领导带领包括武装部干部、治安人员在内的工作组突击进行的。
在强行铲苗的过程中,县、乡镇干部对阻止铲苗的农民,进行殴打和体罚,甚至拘留农民,先后有7人被打,其中2人致伤。
就在这个时候,吴永成也得到了中央电视台记者来到了桓毕地区的消息。
“什么,是来采访我们桓毕地区的?!好、好、好,我马上赶到信义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