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一月二十五rì。星期一。</p>

辛酉年正月初一。诸事皆宜，百无禁忌。</p>

一大早，丁大力是被屋子后边的爆竹声给吵醒的。不用问，有这份jīng神头的，也只有叔丁五坡了。好在丁大力睡了一晚上，jīng神已经恢复差不多，现在被爆竹声一吵，也就顺理成章起床。</p>

沈南县这里的习俗，年头时节，哪一家若是有结婚喜事，亲戚之间的走动要放到请完喜酒之后，到时候再由父母陪着新婚夫妻，远近的亲戚一家一家拿礼物上门。所以，年初四之前，丁家老少就窝在家里，既不出门走亲戚，亲戚家没重要事情，也同样不会轻易登门。这样也好，丁家的一家老卯足劲筹备初三初四的婚事。</p>

洗漱完毕，丁大力立即发现了不对之处，自己放在爷爷nǎinǎi那儿的烟花爆竹少了不少，再到后面一看，叔家的场地上堆满了一地的烟花纸屑。</p>

“叔，你还要不要脸，自己侄子的烟花你都要揩油，你能不能再做一些更不要脸的出来？”丁大力对叔始终缺乏足够的敬爱，这与他在天昌公社人见人爱的形象形成了极大地反差。而丁五坡对此也习以为常，有时候吧，他反而会觉得，自家侄子这么对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家人。当然，此种想法并非是丁五坡天生有受虐倾向，而是因为只有至亲之人才能漠视彼此之间的那份无礼。就好比丁五坡把丁大力花钱买的烟花一股脑儿放了个干干净净，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无非就是事后被侄子没大没上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难道自己的侄子还会把发票拿到他面前让他付钱不成。</p>

归，丁五坡照旧着了一根二踢脚，“噼啪”两响，丁大力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指了指屋子里，问道：“叔，你就不怕你们家的兔子受惊？”</p>

“爱受不受。”丁五坡拍拍手，很是不屑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靠一个人辛辛苦苦做，做死都不发财。”着，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昨晚你外公，你舅舅，洪民，他的炒货厂，就年尾那段时间，就赚了这个数……”丁五坡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满嘴唾沫地甩了甩手指头，很失态地：“是这个数啊……”</p>

“三万？你就信了？我外公的话你也信？他喝了酒，能把电影明星张鱼成是他老婆，就这你还信？”丁大力的外公别的还好，就是喝了酒习惯于胡八道，这在刘庄大队是有一名气的。丁五坡吃亏就吃亏在是立荣公社的，对此底细了解的不是很透彻。</p>

相比起来，丁大力以及丁大力的外公，这俩人所的话真假，丁五坡宁愿相信侄子的多一。于是就问：“那你你舅舅赚了多少？”</p>

“叔，首先你要分清楚，这个钱不是我舅舅赚的，严格意义上来讲，炒货厂实际上还没正式开张，工商登记什么的都还没办理。还有，厂子赚的钱与舅舅赚的钱，这里的账目是完全分开了的，这是我爸爸的命令，舅舅不敢不听。我就这么跟你吧，我舅舅实际上就是在收购葵花籽的过程中赚了差价，其他的工钱，他拿的与其他工人都一个样。”丁大力同样伸出三根手指头，“就只三十块钱，还别不信……”</p>

三十块与三万块，两者之间相差就太大了。</p>

“洪民总共才赚三十块？你杀我头我都不信……”</p>

“跟你了三十块是工钱，这是明的……”</p>

“那暗的呢？”</p>

“叔，你知道的太多了……”</p>

“切，爱不……”实际上，丁五坡不在意这些，他所关心的是炒货厂在临近年关试运转这段时间之内的利润。</p>

“利润倒是不低，扣除人工费，材料费，包装费，印刷费，十几吨葵花籽，我粗算啊，大概有八千来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