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惊慌失措，赶紧抱住乃弟：“兄弟，别这样……”</p>

但刘二非但没安静下来，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抓住路边一株野草，任刘大如何用力拉拽，死活不起来。</p>

刘大几乎要哭出来了：“兄弟，你快起来啊！这可使不得ìng子啊……”</p>

阿吉傻傻站在一旁，有心想拉一把，但连刘大都拽不住，人力弱的他又能如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四周的俘虏们只是默默地看着，寂然无声。</p>

这时那白面儒士排众而出，见此情景，不禁喟然长叹。转头对那叫张立的随从道：“帮帮他吧，若是让那些如狼似虎的金兵看到，就麻烦了。”</p>

张立应了一声，正要上前。目光一闪，倏地止脚，轻叹道：“麻烦已经来了。”</p>

人群中分，那名大嗓门、额头上长着一个肉瘤的金兵，带着通译凶神恶煞地走过来，恶狠狠盯住刘家兄弟，突然大声咆哮了一句。</p>

刘大吓得浑身发抖，抱着乃弟一个劲磕头：“贵人息怒、息怒，俺这兄弟犯病了，一会就好，一会就好……”</p>

那通译随即将刘大的话翻译过去。肉瘤金兵眼睛一瞪，也不话，就是披头盖脸一顿鞭子，将刘家兄弟抽得满地打滚，惨号连连。</p>

阿吉将身子缩成一团，低垂着头，再不敢看。</p>

白面儒士与张立的眼睛里，有一种名为愤怒的火苗在跳动。围观的俘虏多数脸上泛起兔死狐悲的哀伤，却无人敢发一言。</p>

刘二不断地嚎叫：“打死俺吧，俺死也要死在自家的土地上，俺不要做异国的孤魂野鬼……”</p>

那通译脸sè难看起来，面皮子抽动了几下，没将这话翻译。</p>

但那肉瘤金兵却停下了手，凶光毕露地盯住通译，突然大吼一句什么。虽然在场人群无人能听懂女真话，却人人能猜到意思“他在什么？”</p>

通译浑身一激灵，吞吞吐吐了一番。</p>

肉瘤金兵头，俯下身体，如饿狼般盯了刘家兄弟一阵子，狰狞地黑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意。向后招招手，让通译同步翻译。</p>

“你们不想过河？可以，反正我大金抓了几十万人，也不缺你们一两个。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看到那边的树林子没有？只要你们能在我数到十以前，用最快的速度跑进树林。你们就可以活，还可以回家。”</p>

刘二昂起血痕斑斑的脸，本已绝望的面容浮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当真？”</p>

“女真人话算数，不像你们宋国皇帝那样，话当放屁。怎么样，干不干？”</p>

“干！”刘二用力支起身。</p>

刘大慌忙叫道：“兄弟，别听他的，咱们跑不了的……”</p>

刘二咧着豁口的嘴唇，勉强一笑：“大哥，兄弟俺是死也不会过河的。眼下有那么个机会，死活都要试一把。”</p>

刘大又气又急：“那个树林可是在五十丈之外啊，眼下你这般模样，十息之内怎么跑得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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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还没数数么。”刘二一笑，但一脸的血污令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用力执住刘大的手，“大哥，你跟不跟兄弟走？”</p>

刘大呆呆地看着他的兄弟一会，喃喃道：“当初你劝俺离开枉人山时，也是用这样的口气俺的。俺当初听信了你的话，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这一次，做哥哥的不能再听你的了……不成的，跑不掉的……”</p>

刘二跪下向刘大磕了一个响头：“大哥，做兄弟的对不住你，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再还吧。”爬起来转身颤颤巍巍地向前方的走去。</p>

这时，身后传来了通译的计数声：“一！”</p>

“二、三、四、五……”</p>

随着身后的计数逼近，刘二也是越走越快，甚至一瘸一拐地跑起来。</p>

刘大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兄弟，快跑啊！再快些……”</p>

阿吉那也跳起来尖声大叫：“刘二叔，快跑，就快要到了，加把劲啊！”</p>

人群中也渐渐sāo动越来，一个接一个声音此起彼伏，最后形成一片声浪：“兄弟快跑！你能行的，还有二十丈就到啦！”</p>

通译脸sè发白，念到“九”的时候，迟迟不再开声。</p>

肉瘤金兵看了通译一眼，冷冷一笑，也不话，只是向人群边上一名金军骑兵勾勾指头。那金兵一下头，从鞍边摘下一张八斗骑弓及一袋箭，掷了过去。</p>

肉瘤金兵接过弓箭，先将弓弦挂上，然后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慢慢拉开。弓弦咯吱吱地响着，渐成满月……突然用女真语大喝一声：“十！”</p>

利箭离弦而去。</p>

一声尖锐的响声过后，三十多丈外正竭尽全力奔跑的刘二被一箭穿背。</p>

刘二浑身剧震，吃力地回头：“如果再给多俺一块黑豆饼……”一口鲜血喷出，双膝跪地，头朝南倒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