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不算太窄,并行十余匹马不成问题,不过那是在缓行的情况下。如果快速奔驰的话,顶多只能容八马驰骋,这样两马之间的间隔才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p>
这支猝然来袭的金军骑兵,原本急速奔驰时,队形参差不齐。当见到前方有军队列阵阻拦时,开始放慢马速,调整队形,渐渐形成八骑一排,纵列十二骑的方形骑阵,犹如一堵骑墙,沉闷地压过来。</p>
蹄声如鼓,重重敲击着拦截的白马旅士兵心腔。</p>
敌骑快进入百步了,王忠植的斩马刀斜斜举起,尽管距离超过百步,但马黄弩的杀伤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此时发射,当可对敌骑造成第一波打击。只可惜,山道高低不平,敌骑起伏不定,除非敌骑越过最后一个陡坡,否则弩阵很难取得效果。</p>
嗖!一支弩矢从身旁飞过,远远射入敌阵,烟雾腾腾中,也没看清射中了没有。随着这一箭抢先射出,仿佛是得到号令,排成三列的弩手此进彼退,将手中的弩矢尽数射出。</p>
偏生在这时,金军骑兵正好下坡,结果大多箭矢全从头顶上飞过,尽皆落空。</p>
百支弩矢,竟只不过射中三、四名金兵,这一轮射击亏大发了。</p>
“谁?谁不听号令,擅自发射?”王忠植气得抓狂,倏地转身,满面杀气。</p>
“郎将,俺……俺一紧张,没留神板动悬刀……”一名弩手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p>
“军规铁律记得吧?”</p>
听到郎将语气不善,那弩手面如土色,刚想讨饶。寒光一闪,王忠植斜举的大刀迎面劈下,血光迸现……</p>
王忠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再度举起斩马刀:“上弦,预备!”</p>
当弩手再次完成蹬弦、上矢、瞄准的动作时,敌骑已近至七十步。偏偏这时还没法发射,必须要等到敌骑出现在最后一个坡道,敌我之间再无阻碍。才能最大限度杀伤敌军。而那时的距离。已不足五十步了……</p>
当敌骑从坡顶地平线现身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支支寒光闪闪、斜指白马旅军阵的箭镞四、五十步,也正好是骑弓的有效打击距离。</p>
“放箭!”王忠植手中当做号令的斩马刀终于劈落。</p>
与此同时。每一骑冲过坡顶的金兵。都松开了手中的弓弦。</p>
弩矢直射。箭镞抛飞,你从底下过,我从上头飞。竟互不干扰奔向各自的目标</p>
弩矢没处,敌骑纷纷坠马,一片混乱,这一阵矢雨,至少射杀了二十名骑兵或马匹。</p>
白马旅这边,同样倒下二十余名弩手。站在最前列的王忠植,身上就中了四箭。好在的是,象他这样的高级将领,身上配发的铠甲都是大宋国库的精品,就算是用马黄弩在五十步之外都扎不透,一般的骑弓更不在话下。四支箭镞只在他的铠甲上留下浅浅的凹陷,便无力坠地。</p>
首轮交锋,打了个平手。但王忠植知道,自己是占了弩箭的便宜。接下来,弩手已无法作战在无遮蔽、近距离的情况下,老半天才上一矢的弩弓与呼吸间可连发数箭的骑弓对射,不光是找虐,更是找死。</p>
“弩手退!弓手发射!”</p>
在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王忠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p>
又是一轮箭矢互换,金军再次倒下十余骑,而白马旅弓手倚仗着刀牌手防护,只伤亡了不到十人。</p>
这一次,王忠植身上插上了三支箭,却浑若无事。此时,这位白马旅的副旅长,郎将衔的高级将领,竟如一名小卒般站在军阵最前方。躬身缩肩,屈膝拧腰,双手横执长刀,一副随时奋力斩击的模样。</p>
此时金军骑兵已冲近二十步,马鼻喷出的腥气都可闻到,整个地表就象被巨槌敲打的鼓面,震颤得令人站不稳。许多白马旅的弓手已紧张得拉不开弦,布成一个密集方阵的刀牌兵们,也是口干舌燥,尿意频频。如果不是有王忠植在前方巍然不动,很难说这个军阵会不会散掉。</p>
一时的血勇,总是难挡持续的恐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