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暴怒汉子的怒喝,董虎只是不屑笑了笑,甚至连转头看一眼都欠奉,而是再次拍了拍老人枯瘦手掌,咧嘴一笑。
“阿翁,您老了,也病了,正如生病在床的婶娘。”
“阿翁,您老还能活了几日?”
……
“婶娘病了,老了,即便有朝一日,婶娘埋进了土里,只要大公子愿意,虎娃就要与大公子争上一争的,只因咱虎娃的阿爹是婶娘的部曲,只因婶娘将咱虎娃当成了子侄,只因咱虎娃揍了那董璜,揍了叔父手下所有大将,婶娘也没多说一句!”
“就凭这些,虎娃都是要与大公子争上一争的!”
看着阴沉着脸的老人,董虎又是一笑。
“阿结若嫁给了虎娃,阿结若是喜欢,阿结的孩儿若喜欢,咱的整个董部二十万人都给阿结也算不得什么,那是因为阿结嫁给了咱,她的孩儿就是咱虎娃的孩儿。”
“可您老应当知道,只要您老死了,这就意味着战争,是白马羌与董部之间的战争,或者说,这是白马羌自己人的战争,是虎叔与雅叔之间的战争!”
一屋子老少数十人全面色大变,董虎面无表情看着同样神色郑重的老人。
“阿翁,您应当知道烧当羌与大汉朝的战争,烧当羌与大汉朝厮杀了两三百年,两三百年来,大汉朝击败过无数次烧当羌,若烧当羌是草原部族,或是九江蛮、荆州蛮、板楯蛮、益州蛮,烧当羌早他娘地不知被灭族了多少次!”
“可为什么不灭族?”
“那是因为烧当羌是高原羌大族!”
董虎不屑笑道:“可那又如何?即便是高原羌大部族,还不是被大汉朝揍了两三百年,还不是最终彻底灭了族?”
“咱再来看董部与白马羌的战争,董部是咱虎娃的部族,两部族和睦相处还罢,可若一旦开战了,就仅仅只是两大部族之间的战争?咱虎娃可还是大汉朝正儿八经的西部都尉呢!咱虎娃手里可还有整个河湟谷地数十万羌人呢!咱虎娃背后可还站着河东郡太守的叔父,也还站着整个大汉朝呢!”
“汉人是没法子在高原厮杀,可大汉朝有无数箭矢,有无数铁甲、刀盾!”
“大汉朝可以装备二十万、五十万、百万全身披甲董部战士!”
董虎微倾身子,逼视着这个时代少有的长寿老人,一脸的冷漠。
“阿翁,虎娃自来到白马羌,在您老面前没有一句假话,董部两个万帐部确实只有两千披甲骑,虎娃在河湟谷地确实没有根基,在外面也确实有着强大敌人……”
“可您老就莫要以为虎娃就真的是可以任意揉捏,虎娃能逼的四十五万羌人一举灭亡了烧当羌,逼急了咱,同样可以逼迫百万人踏平白马羌!”
“虎娃前来,是来表诚意的,是一个晚辈、小辈对白马羌表示尊重,希望两族和好,希望两族可以世代亲如一家,不希望高原处处烽火。”
董虎再次逼近了老人一尺距离,盯着终于有了退缩的眼神。
“阿结是虎娃的女人,这没问题!”
“阿合是虎娃的兄弟,这也没问题!”
“甚至将来阿合若愿意,咱虎娃送给阿合一个部族都没问题,可阿合是虎叔的儿子,嫡亲子,您老需要把属于虎叔的东西还给阿合,需要彻底把此事了结,虎娃不希望到时候阿结逼着咱要与阿合讨回公道,或是……雅叔担心阿合讨回自己的东西,主动与咱虎娃开战!”
董虎郑重道:“父子相残,兄弟拔刀相向都是世间最大的悲哀,咱虎娃前来,不是来开战的,而是来消弭灾祸的。”
满脸老人斑的老人轻声叹息,又拍了拍眼前大脑袋。
“与阿色一样的性子……”
“阿合的事情……就此作罢,董部与白马羌亲如一家,还是不宜起了争执为好。”
董虎咧嘴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浑小子,挠头道:“阿翁您是不知,虎娃后背都湿了,还心颤着您老会不会一怒之下,砍了咱虎娃头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