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牛大嘴咧的老大,看的一干跟随的将领全都暗自好笑,但也都暗自心惊不已,董虎话语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两三年内,董部义从肯定会刀兵西向,而眼前咧着大嘴的憨大个很可能是凉州督将。
人在政在,人离政息。
中平元年(184年)冬月,北地郡先零羌、金城郡太守韩遂、汉阳郡羌人首领王国、积石山枹罕宋建……齐齐反叛,因凉州各部羌人在冬月造反,朝廷无法第一时间内平乱,致使凉州九郡各郡县先后陷落,但也并非所有城池全都陷落,诸如陇西郡治所狄道、汉阳郡治所冀县这样的坚固大城还在坚守。
中平二年(185年)三月,皇甫嵩领数万雒阳精锐进入美阳大营,七月三辅蝗虫灾,皇甫嵩被大怒的皇帝去职,由司空张温接任美阳大营主帅,直至中平三年(186)春月张温六路大军皆败,敌我双方共计二三十万人皆在陈仓、郿县、武功、美阳等地对峙,双方彼此对峙了一年之久。
敌我双方在右扶风对峙,但在造反羌人的背后冀县并未陷落,羌人怎么还敢跑去右扶风对峙?原因很简单,冀县的兵力不足,在句就种羌滇吾全歼了盖勋三千兵马后,冀县兵马就不敢跑出来送死,狄道与冀县差不多,都只敢躲在城内。
敌我双方在右扶风对峙了一年,狄道、冀县等尚未沦陷的城池就坚守了一年,城内能吃的也都吃了个精光,甚至发生了吃人死尸情形。
张温六路大军杀入了渭水道,数万汉兵更是杀到了榆中城下,坚守了一年的城池也终于松了口气,可谁曾想希望会破灭的如此之快,十余万汉兵仅一个月就只剩下了五万残部,也幸好十余万汉兵从渭水道杀入,冀县多多少少还因大军过境获得一些粮食辎重,也正是这个时间段,新任太守以及一些新任命的凉州西北四郡太守进入的冀县,可随着六路汉兵惨败后,冀县、狄道又被无数贼人围困了个死死。
依照董虎的估算,若是这个时候,汉阳郡羌人不投降,继续困着冀县,冀县绝对撑不过半年,即便城内兵卒不反叛,饿的受不了的百姓也一定会反叛,只要造反的汉阳羌人继续困着冀县,半年内冀县一定会沦陷。
董虎无法得知傅燮招抚数万汉阳羌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因为傅燮与以往汉臣一样的因为“仁德”才招抚的,还是因为被迫,或是想为朝廷争取战场主动权的缘故,他没有办法得知冀县真实情形,想来也就只有这几个原因。
因“仁德”而招抚几乎是无数朝廷大臣共有的特征,隶属于朝廷文臣武将与董卓、董虎、公孙瓒这样的地方派系将领有很大的区别,地方派系因为有切身疼痛,只要抓住机会都会把羌胡按着往死里打,眼睛盯着的是杀戮劫掠的贼人,他们可不会认为造反惯犯是什么好鸟,抓住机会就往死里狠揍,但“中yang”一系文武却会考虑“大局”的问题,会考虑造反羌人与整个羌人群体之间的问题,会考虑整个羌人群体会不会全都不满的事情,就会选择“仁德”招抚。
真仁德也好,假仁德也罢,只要造反羌人愿意投降,朝廷一系文武大多都会选择招抚。
冀县被汉阳羌人围困了一年,城内所有人都很难继续坚持下去,傅燮被迫选择招抚,解除冀县被困的危局也算合理,还有就是十余万汉兵大败后的战争主动权的丢失问题。
在不考虑兵卒本身战力强弱情况下,战场三大定律第一个定律就是“二打一,二胜”。敌我双方在右扶风对峙时的兵力相当,都在十万人,是“一比一”兵力对比,但在十余万汉兵仅剩下五万残兵后,敌我双方兵力对比就成了“二比一”情形,残存的五万汉兵就完全丧失了战场主动权。
汉阳太守傅燮招抚数万造反羌人,无论这些羌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招抚的数万羌人也就成了汉兵中的一员,还在高举“造反”大旗的也只剩下了韩遂一人,敌我双方的兵力就成了“一比二”情形,原本汉兵丧失的战场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汉兵手里。
彻底拉拢住了被招抚的数万羌人,汉兵就掌握了绝对的进攻主动权,没能拉拢住,或者说这些数万羌人不可靠,不足用,也会因为“一比二”兵力对比缘故,韩遂不敢轻易妄动,凉州境内就会暂时稳定,五万汉兵与韩遂的兵力对比也是“一比一”情形,整个关中危局也会暂时稳定下来,剩下的只需要维持这种脆弱平衡,趁着这个时间段,尽快耕种田地增加粮食辎重,尽可能的整顿兵马加强兵卒战力,尽可能增强自身实力,以及尽可能的将招抚的数万羌人打散开来,让其相互猜疑和不信任……
中平元年冬月至中平四年,凉州遭受了两年的战乱,百姓正是饿的咬人时候,不仅凉州百姓饿的急眼,关中右扶风也因战乱而耕田荒芜,再加上关中需要供应朝廷平乱十余万大军粮食辎重而萧条,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耿鄙还要征募凉州六郡兵卒,还要逼迫刚刚被招抚的数万羌人与韩遂死磕……
正如人离政息俗语,凉州自中平元年冬月至中平四年的两三年战乱中,凉州就成了无政府状态,汉阳郡太守傅燮好不容易招抚了数万造反羌人,明明可以趁机恢复有政府状态,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能暂时稳住局势、稳住民心,可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再让汉阳郡造反,成了真正无政府状态,只需要数年,朝廷想要再恢复之前的秩序……
“凉州进入了真正争霸时代……”
想着凉州当下的情形,董虎拍着一无所知的小董白脑袋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