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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兄长……”
董卓像是一夜没睡似的,连连摆手嘟囔,更是拉扯被子裹住脑袋,又将露出被子的两条腿缩入被中,看的董旻一阵苦笑。
“兄长,今日要上朝的……”
“不去!”
董旻一愣,很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兄长,今日是与朝臣们商议改立陈留王……”
董卓猛然坐起,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见他如此模样,董旻吓了一跳,以为他生病了呢。
“兄长你……”
“咱要打虎娃板子!”
“一定打他!”
董旻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虎娃”来了?
“兄长是……是梦到了虎娃耍浑?”
“你……”
董卓瞪弟弟一眼,又短吁长叹,四处在床上扫视一圈,直至看到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团,这才将纸团扔在董旻面前。
“前些日,咱是怎么看……阉党都是必死!连丁点活命的机会都无,西园八营被何进掌控了,皇宫内外也被掌控了,张让又怎么可能把那屠夫子弄死了呢?”
“可虎娃偏偏与咱来信说,宦官与何进拼了个同归于尽!”
董卓看向紧皱眉头的董旻,叹气一声。
“咱心下是不信虎娃话语的,蹇硕死了,张让等人被赶出了皇宫,而且袁术、桓典连皇宫都已经控制住了,这种情形下,张让等人哪里还有丁点杀人机会?可是……”
“唉……”
“何进还就他娘地死在了张让等人的手里!”
董旻皱眉坐到董卓身边,将揉的不成样子纸张送到他手里,脸上也露出些忧虑。
“兄长说的是,虎娃那小子虽然有时浑了些,但却是个极为精明小子,另立天子……此事是不是缓一缓,等虎娃、瑁儿前来后再做决定?”
董卓苦笑道:“北宫伯玉断绝了他的盐道,虎娃就能判断出来北宫伯玉会造反,甚至能断定北宫伯玉偷袭金城塞,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咱也能看出端倪!可叔颖也知那朱儁要杀咱的事情,当日虎娃可还在雁门郡呢,他怎么就这么断定那朱儁要杀咱?”
说着又拿着信张一阵摇晃。
“咱不想被人当成狗呼来喝去,咱想做三公,咱想成为大将军,可咱在三日之前,从未想过废立!虎娃那小子还在冀县呢,他咋就知道十常侍一定能弄死了何进?咋就知道咱要废了天子?”
“心下不安呐……”
董旻皱眉道:“兄长心下不安,不若就依虎娃所言,先将西园八营、郎中令、执金吾、卫尉、司隶校尉、河南尹控制住,先控制住下面的兵卒,如此也算是稳妥。”
董卓沉默少许,叹气道:“叔颖你怎么还如此糊涂,咱若不改立陈留王为天子,又哪里能这么容易控制住这些要命职司?”
……
“算了,先看一看有哪些人反对改立天子,只要朝臣们激烈反对,咱就趁机缓一缓,等虎娃、瑁儿前来后再作定计。”
董卓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改立天子有着太多好处,但他不敢轻视董虎随意一句劝诫、警告。
越是临近大权在握,董卓心下越是不安,一夜辗转难眠,俩眼红肿布满了血丝,不仅早餐吃的很少,钻入马车的他也显得没有精神,反倒是身披兽面吞首连环铠的吕布精神奕奕、威风八面。
吕布开道,众将环伺在旁,董卓如众星捧月穿街过巷,穿过几若瓦砾、废墟的南宫,沿着复道进入北宫,也不知是董卓故意显示威严,还是他一夜没睡好觉太过疲惫,即便来到皇宫前也没有从马车上下来,看守宫门的虎贲郎想要阻止,结果却被吕布三下两下放倒在地,看的一干大臣们摇头叹息,但却没有人开口阻止。
马车自金商门进入,崇德殿外已经站着了二三十个大臣,在看到马车时,所有人都放弃了各自窃窃私语,齐齐看向一队披甲兵卒护卫着的马车。
“董卓好大的胆子……”
“小声点,昨日吴匡、张璋、丁原皆死在了他手里……”
“哼!祸国奸贼……”
……
“董卓来了,噤声噤声……”
也不知是谁开的口,窃窃嗡鸣瞬间一空,全都默不作声等待着董卓前来。
“呵呵……”
董卓一副笑呵呵,手臂不时抬起与人抱拳,好像很是和蔼客气,登上台阶,来到殿门前,正见到太傅袁隗站在最前面,同样笑呵呵抱了一拳。
“昨日饮酒太多,直至醒来方知一群不知礼数混账竟将咱拉进了皇宫。”
“失礼失礼……”
袁隗抱拳还了一礼,面无表情道:“无碍,今日董太尉能无礼驱车前来,那个虎娃前来雒阳,同样可以醉酒驱车进入太尉府。”
董卓眉头不由皱了下,又无所谓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谒者。
“众臣已至,天子还不下诏群臣入殿议事吗?”
谒者宦官是个小宦官,看着也仅有十四五的样子,见董卓手按大刀,吓得忙低头。
“陛下……陛下有旨,董太尉救驾有功,可……可入朝不拜,赞拜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