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不再温暖,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在人的身上滚烫滚烫。而在东蒙古待久了的将士,显然对这样的闷热有些不耐。
王周正就这样趴在第三道壕沟里,由于敌军那边采取不计伤亡代价的人海战术,所以第一、第二道壕沟都在抵抗一段时间后,被迫放弃。
此刻地面的热量已经传递到他的身上,尤其是靠着泥土的后背,已完全被汗液浸湿。而在壕沟外面,穿着破破烂烂,甚至很多将士都还是一副民夫打扮的敌军,已经厉兵粟马,准备新一轮的攻势了。
王周正也霎时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神色也冷冽了起来。
相对于前线的紧张,已经来到黄山馆镇内的黄世贤则心安了不少。因战前的迁民,整个镇子的百姓不多。街道上也都设置了一排排的木马,以延缓敌军的攻势。
当下他正和其他幸存的百姓一起,将一代代被磨成粉末的麦粉搬到镇外的壕沟中。虽然被拉了壮丁,但能活下来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他们这样当民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蒙古士兵会给他们分发味道可口的罐头。
这么将一袋麦粉搬进壕沟,他也不敢多看,便和另一个一起的民夫赶紧回到镇子上。因之前在庄子上没干什么农活,这搬运麦粉的活计还真有些磨人。他现在就感觉肩膀酸痛,直想找个地方躺下。
但蒙古人这边没允许停下,他是不敢躺着偷懒的。
“哎,你说把麦粉搬过去做啥勒?不会是现在要做炊饼吃吧?”跟黄世仁一起的同乡黄坨子有些好奇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边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个时候还往沟里送麦粉,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世仁虽读过几,但对这事儿也是一知半解,不由摇摇头道:“谁知道呢!这些蒙古人的行事做派与李家军那边是完全不同,我是看不出个章法来。不过有心担心这些,还是想想咱们有没有命活到战事结束吧!”
听着这明显气馁的话,那黄坨子躬着的脊背一下子撑直了不少,出声道:“我瞧着李家那帮人不行。这蒙古人早些年连女真人都打没了,怎么可能教训不了这些土匪起家的李家军。”尽管红袄军已经洗白了多年,但他们的起家史还是一段黑历史。在山东地界,当初红袄军闹的动静那么大,以致几乎黄口小儿都知道,成为正规军的李家军其实就是草头贼起家的。
见对方对蒙古人表现的明显自信,黄世仁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只是他心下,还是希望获胜的是蒙古人。毕竟自己的庄子被灭,是李家军所为。如果蒙古人能替自己报仇雪恨,也是一件痛快事。
就在两人关心着战事的胜负时,镇子外面,高鸣士已命令将士们将麦粉都均匀布满整个壕沟。并且还将袋子撕开一刀大口子,任凭麦粉倒在壕沟里。
这时候,已经完成备战的敌军再次发起了冲锋!
尽管已经成功踏平了两道壕沟,国安用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一道壕沟,就造成了上千人的死伤。那一直砰砰砰的火筒,都成了底下将士们的心里阴影。
当步兵举着盾牌,摆出乌龟壳的态势往壕沟推进后,沟里的东蒙古将士马上开始放箭。
嗖嗖嗖,箭矢乱飞中,大多数都被盾牌挡下。只有少数钻了空子,射中了几个倒霉鬼。
“将军有令!撤!”一轮放箭结束后,壕沟里就传来了高鸣士最新的指令。
“怎么这就撤了?”王周正还有些疑惑,其他将士也都有些不解。但军令在前,他们也不敢违背。就纷纷躬起身子,沿着壕沟两侧的通道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