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走到服务台前问了句，一个四十上下的女服务员沒好气地回答：“先换个鞋，他在里面等你。”</p>

说着一双蓝sè的塑料拖鞋就带着风声甩了过來。</p>

王一凡望着裤子上的灰和一脸脏兮兮的样子，一言不发地接了拖鞋换了起來。</p>

舀过钥匙，走进男浴室，他在一排木柜子前换了衣服，光着身子走了进去。</p>

浴室内部的空间倒挺大的，水蒸汽布满在上百平的空间里，一片雾气蒙蒙。</p>

不过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工作rì的白天，浴室里空落落的，看不到一个人。</p>

王一凡跻拉着拖鞋在湿漉漉地地上走着，只见在一个十米见方的大池子里，唐震舒舒服服地背靠在池子边，脸上盖着条白sè的大毛巾，轻轻地喘着气。</p>

“你來了？”他低声问，沒有抬头。</p>

王一凡嗯了一声，光着脚进了池子。</p>

略有些烫的池水让他的身上涌起了一阵暖意，本已有些疲惫的jīng神也为之一振。</p>

唐震缓缓地取下了脸上的毛巾，望着王一凡的脸上充满了温和亲切的笑意。</p>

“你來。”他轻轻地招了招手。</p>

像是被一种魔力驱使似的，王一凡顺从地走了过去，池子里那散发着白汽的热水被他前进的身体分开到了两边。</p>

“再近一点，让我看看你。”唐震的语音有些微颤，王一凡甚至可以看到他那双布满了皱纹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现。</p>

他又走近了一步，这时两个男人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一丝不挂地坦诚相见了。</p>

在王一凡的想象里，像唐震这样的黑帮大佬的身上，应该是遍布着狰狞可怕的纹身，不是龙虎之类猛兽也应该是类似关公之类的忠义之士。</p>

可眼前的唐震身上却什么都沒纹，但那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刀疤却在他的胸前纵横交错着，触目惊心。</p>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唐震微笑着问道：“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p>

他看了看眼前的王一凡，望着他身上那几处圆圆的伤疤，脸上露出古怪的神sè：“看起來你也是伤痕累累的。不过，这些好像都是枪伤？一凡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做过些什么。但看起來，你受了很多的苦。”</p>

王一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走到唐震的身边，缓缓地靠上了池壁：“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我想你的那些事情，也一定不想再说出來，对？告诉我，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见面？”</p>

唐震轻轻地叹了口气：“难道我们父子俩，始终要用这种口气对话么？”</p>

“父子？我还以为我的父亲早就死了，这三十年來，除了nǎinǎi以外，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任何亲人。”王一凡的声音有些愤怒，也有些颤抖。</p>

唐震的脸上露出了愧疚之sè：“是的，这三十年來，我沒有对你做任何事，也沒有尽到一个父亲所应负的责任。所以……”</p>

“所以你现在想來弥补是么？”王一凡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摇摇头：“不需要了。其实你不欠我什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沒有你就沒有我，至于你觉得亏欠的那些事，和我无关。”</p>

唐震的眼神有些黯淡，这个昔rì叱咤风云的龙头大哥此刻心里却是混乱异常。</p>

“我不敢要求你的原谅，只要能看到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就行了。”他喃喃自语地低下了头。</p>

王一凡的心里也很乱。</p>

來之前他幻想过无数种和唐震对话的场景，但到了最后却还是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p>

渀佛他和唐震之间已经无形中产生了一个不可化解的隔阂一样。</p>

两个人躺在温暖滚热的池水中，心里却如坚冰般的寒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