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簌站起身,刚与夏良娣争执过的叶飘蓬却不见了踪影。几个戎装肃立的兵士握着刀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问她来意。清簌略一计较,便道:“奴婢是东宫的宫人,来找叶侍卫长大人的。”
“是太子派你来的?他有什么命令?”执勤的兵士面无表情地问。
清簌抬眼看他,只见他面庞白净,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人看起来倒是一副值得信任的样子,但是自己现在连叶侍卫长都不信任,何况他的手下呢?她没有回答,另一个年轻兵士忍不住跺了跺脚:“你倒是说啊,叶大人快回来了。”
先前问话的侍卫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清簌看在眼里,决意道:“太子殿下要我跟侍卫长大人说求见陛下,并让我说完以后就回去,不知是什么道理?”
两名年轻侍卫对视了一眼,问话的那名侍卫道:“主子有没有吩咐过其他的事情?”
“有。”清簌答道。这称呼让她熟悉,是马元安那一类人对太子的唤法。这个人的可信度在她心里一下子拔得很高,教她开始斟酌要不要告诉他太子已经派人去请御林军首领季如松的事情。却见那兵士上前一步,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才道:“你现在立刻回去,看看东宫有没有变故。如果有……”他深吸了口气,“立刻来告诉我们!”
“哥?”年轻的侍卫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慌乱,看得清簌也有些发慌。心知此事必不寻常,她没有关心二人之间的欲言又止,连忙飞奔回了东宫。
夜幕深沉,远远看去,东宫竟是灯火通明。清簌谨慎地停住了脚步,出来的时候东宫外并没有这么多的闲杂人等啊——等等,这些人个个戎装配刀,杀气腾腾,可不能算是闲杂人等。额上渗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要经历怎样极大的危险,只隐隐觉得自己或许要牵连到什么事情里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安危,她心里乱得很,找不到半点头绪。或许早就明白了,自己与他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欲沉没,大厦将倾,上面的人必无路可退。之前将自己比喻为依托参天大树而存活的女萝,如果没有大树,自己也活不成了,所以当那人遇到危险,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也不得不做些什么。
年轻侍卫们凶戾而慌张的眼神自心底浮现,警示着她的行动。她伏在墙边,望了一会儿将东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身着陌生服饰的兵士们,毅然没有踏出让人发现踪迹的步伐,而是快速地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太极宫的方向走去。缘何若无其事?两队荷甲兵士们,约莫十几人正朝她走来,若是狂奔岂非令人怀疑?待那些人走近,她照规矩靠着墙壁低头站好了,因为宫女是不能与宫中侍卫有任何来往的。
她站在暗处,那群兵士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其中一人的言语清晰地映入耳中:“叶大人的尸身就丢在假山后面,会不会太明显了?”
“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到了明天,一切都成定局了,还怕那个。”一人满不在乎地道。
清簌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尸身,什么定局,都好似针扎一般刺激着她的思想。哪个叶大人死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待那些人走后便拔足狂奔,路上还被绊了一跤。不顾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她喘着粗气跑到太极宫前,见那两个侍卫还在那儿,连忙赶上前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子殿下,的宫殿,被好多人围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叶大人怎么了?我刚才听人说……”
年长些的侍卫面无表情,那个年轻的侍卫却一直在给她打手势,奈何她并没有关注对方的神情,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听人说,叶大人死了?被扔在什么假山后面……你们侍卫长大人呢?他在哪里,不会被奸人所害了吧?”
她喘着气急切地说着,冷不防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那人怀里。太极宫灯火通明,她很容易看清了对方的容貌,不是侍卫长叶飘蓬又是谁?她怔了一瞬,低头侧过身去行了个礼道随即笑了:“叶大人,没事就好。是奴婢冒失了,听到有兵士在说叶大人尸身什么的事情,一下子就慌了,也没有查证一下。”
叶飘蓬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声音也冷得怕人:“你在哪儿,听什么人说的?”
“奴婢在东宫不远处,听一队兵士说的。东宫被不知道身份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那些说话的人跟他们衣着好像是一样的。”清簌知晓此事不寻常,便照实说了,“他们在说,叶大人的尸体扔在假山后面怕被人发现,还说明日以后就不怕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叶大人是殿下的侍卫长,知道的一定比奴婢多,因为您毕竟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
“他派你来找我?”叶飘蓬身形不动,声音却有些飘忽。
“是的。太子殿下派奴婢去面见皇上,要奴婢这样对您说。”清簌瞟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来,“您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最久,殿下此刻遇到危险,您应当知道怎么做。”
“皇上不会见你的。”他并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道,“皇上一个时辰前就驾崩了,丽妃在里面,你进去了也会被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