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他紧紧地抱着承彰的大腿不肯松开,仿佛那是他跌落水中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哽咽着,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激动:“三殿下他怎么了?他……他被处,处决了吗?”
承彰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显然是动了些真怒。孙尚宫朝内侍们使了眼色,几人连忙扑上去,将他从承彰身上扒下来。密阳扑腾了几下,被人牢牢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见他满脸通红,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承彰挥了挥手,示意几人放开他,面色不豫:“想不到啊,承影身边的侍卫统领,竟然也会为了保命不惜净身当太监。朕还以为你们全会为他去死呢,呵,人还真是不能高估。”
他抱着手,讽刺的言辞如利剑一般,听得清簌都有些尴尬。为了活命竟甘心净身做内侍,说出来本身就是很丢人的事情,何况还是出自他这个始作俑者之口。抱着看戏一样的心思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倒也是他一般的作风。清簌有些为密阳难过,但想到他是三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为承彰所仇恨似乎也是无可厚非。只见密阳大喘了几口粗气,勉强爬了起来,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陛下说得不对,奴才苟且偷生,性命不是为三殿下而留,而是为了给陛下泄愤。若是奴才一死能换得三殿下平安,纵然千刀万剐,奴才也愿意承受。”
“密阳,你从十四岁就跟着三弟了吧?”承彰面色稍缓,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谋反的那一日,你怎么没有冲在最前面,反而躲在内廷闭门不出?你也不想想,当时三弟身边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出了事儿该多伤心啊。”
“不,皇上,皇上。”密阳拼命摇着头,“是三殿下让我们这些侍卫们守在内廷不准出去的,他当时只说出去看看,奴才要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一定会竭力阻止。主子一向以陛下为榜样,绝不会做出谋害您的事情。奴才听闻那日康公公给您送了毒酒,那一定不是他的意思——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时怎会不在宫中?若要发动宫变,自己不在宫中,还有何意义?何况主子为人正直,皇上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在宫里放那种东西?小年家宴上,皇上险些中毒的那一次,那个药也不是出自三殿下住的昭和殿啊。何况三殿下怎么能指挥得动皇上身边的康公公?康公公已经死了,可是知道当日情形的还有其他人,皇上为什么不肯去多了解,就直接杀掉了?是因为害怕调查清楚了,就不能将三殿下定罪了吗?”他显然已经对那日宫变的巨细十分知悉,自己的这番连弩般的发问也经过了很多遍的思虑,否则不会这样条理分明。清簌这才觉得方才那个神采飞扬的舞剑之人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与他此刻的气质融为一体。
“那日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朕岂会冤枉他?”承彰声音越发森寒,“你竟然还敢为他狡辩?”
“奴才所求的是死生大事,岂能用‘狡辩’二字概括?”密阳直起身来,目光中透出深切的哀伤,“不能因为鸟儿伤了羽毛就干脆剪掉它的翅膀,不能因为三殿下做了错事就把所有的恶行归到他的身上。皇上与三殿下相熟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说来,您杀他只是为了抚平当日受到的屈辱和怒火,而不是因为他犯的错误?”
“放肆!”承彰的眼中似乎有着怒火和其他莫测的深意:“难道他还是受人胁迫的不成?”
“套在他身上的枷锁太重了,皇上您明明是知道的。”密阳哀戚地望着他,“他只是太善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