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簌回程的时候,遇到了一行身着红衣,留着胡子的官员。猜想可能是殿中省的官员,因为作为管理皇家内务的外臣,只有他们才能出入内廷。与众内臣一起在路边行礼静候,几个老臣走过时仿若没看见他们一般,自顾自地高谈阔论。其中一人道:“听闻新尚宫已经从内库中取过几次钱了,冷宫却迟迟没见修整,也不知钱花到哪儿去了。”
“这你还不知道,都用来翻建临月阁了呗。那里将来可是要供奉孝惠皇后牌位的,冷宫怎么配占先。”
“听说这次取的钱还不少,翻建个楼阁哪里用得了那么多。”
“张大人有怨言,跟我等说有何用,也没见你参个折子给陛下嘛。”
“哼,你当我不敢?折子早递上去了,且看皇帝怎么说。”
几人渐行渐远,清簌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觉眉头深锁。既然他们对自己有意见,对银两的去向有意见,怎么这些时日从未对自己提起过?不过自己支取内库银两,确实没有告知皇帝,如果他怪罪下来,自己的确没有话说。总不能等事情闹大了再去求得旁人庇护吧?这些日子从未听闻陛下传来任何旨意,那人已经递了折子,他不可能不知道……恐怕早就在那里沉着脸等自己了罢。
棠心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劝慰道:“姐姐不用担忧,你做的事情都是皇后娘娘授意的,皇后如果让他们问责你,岂不是给她自己不好看。”
清簌摇了摇头:“不,不能等到有人来问罪再去解释,本来是好事,这样就理亏了。不如我去向陛下请罪,一切由他定夺。”
“可是……”棠心不无担忧地看着她,心道如果她受了责罚,自己肯定不能幸免,于是极力劝阻,“这件事还是先向皇后娘娘示明一下,如果陛下存心降罪,也不至于没人说句好话。不过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担心,如果陛下有意问责,恐怕早就有问责的旨意下来。如今迟迟未见动静,恐怕那人的折子没递上去也说不定。我看姐姐不妨抢占先机,先对陛下陈述利弊,这样就算那人递了折子,陛下先听信了你的话……”
听了这番话,清簌的面色才算好上一些。细细想了想,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试探一下是应当的。”
毕竟是有职之人,册封后再没有拜见过帝王,空着手去总是不好。便认真做了几样拿得出手的糕点,仔细地沐浴了一番,用熏香熏干一头乌发,却为衣衫起了犹豫。挑了几套衣服后,棠心不耐烦地把手里的衣服扔做一团,埋怨道:“先前说好的穿正式些,拿来你又说不合适,你自己挑吧。”
清簌不好意思地笑笑,翻检着扔在床上的衣衫,不觉眼前一亮,从一堆衣服里选出一套绿色的衫裙。棠心瞟了一眼,莫名其妙地道:“你现在是尚宫了,不会又想穿回刚入宫小宫女的服饰吧?”
“有何不可?”她不慌不忙地套着衣衫,“刚才沐浴的时候想明白了,我是去求人的,时势所迫,不该太招摇。”伸手拿起一只素钗,棠心接了过来,替她挽着头发,脸上忍俊不禁:“我明白了,打扮得楚楚可怜些,才能得到恩宠嘛。宁心静神的鹅梨帐中香应该佩戴一个,正好我那里有,等我去拿来。”
“谁说我要什么恩宠了?”面色不觉羞红起来,“你懂的可真多。”
“那是当然,谁让我是尚寝局出来的呢。”棠心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地说着,神态郑重,仿佛在说着什么极为严肃的话题。清簌一时也难以反驳,只望着她摇头叹气。